也太敷衍,太不走心了吧?
亏他有脸说为了给皇玛法准备寿礼,连去工部当差的机会都给拒绝了。
“敷衍吧?不够走心吧?”弘时笑眯眯点头:“嘿,你们还真别说,当初哇我也跟兄弟们一样的心思。就想着我可贵的来、捡珍奇的上。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不对?可我福晋有不同意见,现在瞧来,皇玛法果然为我指了个好婚。”
欸?
众皇孙与几位跟弘时年纪仿佛的皇子侧目,二十一阿哥胤袆还直接问:“大侄媳妇?可……近来传言,不说咱们这大侄媳妇颇悍,不对,应该说是颇有满洲姑奶奶之风么?”
那面上好像窘迫中带着微微歉意,眸光中却满是兴味的模样,简直恶意满满。
偏他声音够大,所问之事也颇多人关注。
于是瞬息间,竟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坐在弘时身边的乌那希心下一凛:来了,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演技了。
于是乎,没等着弘时开口,她就垂眸、蓄泪,顶着那张欺骗性极强的乖巧甜妹脸直直看向胤袆。发问前,都还没忘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一礼:“侄媳董鄂氏给二十一叔请安,您是说侄媳……”
那悍字尚未出口,含在眼圈儿里的泪珠子先掉了下来。
那场景……
就算胤袆自小在宫廷中打滚,知道别说娘娘了,就算不起眼的小宫女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八千万般演技。知道眼前这个大侄媳妇九成九也是装的,都不禁满满局促,隐约间还带着几分愧疚。
无他,这长相太乖巧了,让人舍不得对其说上半个字的重话。
弘时忙不迭掏出帕子给乌那希拭泪,动作间笨拙中带着几分生疏。明显是不大习惯,但还在努力做一个好夫婿的样子。
还在继续擦拭工作的弘时:……
就希望这小祖宗稍微隐忍些,别直接一个扫堂腿甚至过肩摔之类,实力戳破这小夫妻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假象。
能莽,但从不单纯靠莽的乌那希当然不会自毁长城。
她啊,机灵着呢,且会给自己加戏。
道谢又道歉,几句话间就给自己树立了个幼承庭训、规行矩步的世家贵女形象。
虽骑射不亚于男儿,但从不好勇斗狠,更不会跟自家夫君动粗。一切的一切,都是弘时拜托、胤禛跟李氏要求。她才将规矩礼法放在一边,忍着心疼配合的。
就盼着自家爷真能如自己所说,洗尽过往荒唐不羁。好生学文习武,做皇玛法的好乖孙,大清的栋梁材。
至于说她给弘时的意见?
乌那希垂眸,唇边梨涡清浅:“倒也不敢说是什么主意,只是些许浅见罢了。愚以为皇玛法冲龄践祚,一路平鳌拜、灭三藩、亲征噶尔丹。对外频宣大清国威,对内大兴水利、劝课农桑、重视科举。文治武功皆卓然,六十年如一日地勤勉,堪称千古一帝……”
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基本原则。
乌那希上来就是一阵歌功颂德,将康熙整个捧到了绝对空前的位置上。听得他嘴上虽道太过,脸上的愉悦却瞎子都看得出来。
万千‘弘时阿哥福晋高见,皇上确实千古未有之君’的马屁声中,乌那希又笑:“正因为皇玛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看惯了俗世繁华,才难有什么礼物是真能触及内心。不过常言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作为整个大清的家长,全满蒙汉的皇父。他老人家应该乐见昔日不懂事的孙子放下昔日顽劣,专心学文习武,渐渐长成大清栋梁吧?”
康熙子嗣众多,整整三十五个皇子,续齿的就有二十四个。
孙辈更有大几十近百。
除了老大家的弘昱、废太子胤礽膝下的弘晰跟十四出征后养在宫里那几个小的外,他对孙子们的印象其实都挺模糊。
别的不说,就是同样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弘历、弘昼现在都虚十一岁了,还没单独被皇玛法召见过呢。
只胤礽两立两废后,他这几年静心观察诸皇子。
反复权衡,多加比对。
虽始终未曾下明旨,但实际上已经把老四的名字写在遗诏上了。而胤禛是嗣君,他世子也就基本等于太子,自然得慎之又慎。
而弘时虽占着实际长子的位置,却并没有担起长子的责任来。
功课平平,骑射也不十分出众。倒是与老八那个逆子走得近,对老八恨不得比对他亲老子都亲。那家伙要是上了位,天下都不知道是谁的天下了。
向来对八儿子忌惮颇深的康熙当时便摇头,连给孩子点儿其余封爵的心思都歇了。
只在胤禛反复求肯下,随手指了席尔达家闺女与他做嫡福晋。
谁料想错有错招的,那小子大婚后还真一改往日颓唐、荒唐,进步颇大呢?
越发觉得自己妙手天成的康熙笑:“这些日子,弘时确实踏实勤勉了许多,可见这婚指得好,董鄂氏是个好的。回头木兰秋狝,你们夫妻也跟着一道去。”
帝王金口玉言,他这轻飘飘一句,比乌那希跟弘时跑断腿儿都效果显著。想必今日之后,至少在明面上不敢再有任何人试图把悍妒二字跟乌那希挂钩了。
背后里怎么酸,怎么眼红无所谓,只要不舞到她面前乌那希就直接当不存在。
心态超级好。
这不,小目标超额完成的乌那希就微笑行礼:“孙媳谢过皇玛法,日后一定再接再厉,更好地敦促我们爷。”
还在为千古一帝四字欢喜不已的康熙点头,连说好好好,席尔达养了个好闺女。
就这么让乌那希‘悍妇’变贤妻,转眼间成为内外命妇们羡慕的对象。
恨不得让她开班授课那种。
太强了!
万寿节宴上,被皇上这几年颇为钟爱,走哪儿都随身携带的二十一阿哥这么一问,简直要把悍字焊在她头上有没有?
一不小心,不但自己没了名声,还要连累许多同族嫁或者未嫁的女孩儿。
偏弘时福晋不骄不躁,就含着眼泪跟你行礼,弄得始作俑者心虚愧疚不说。还入了皇上的眼,被他老人家赞一句好,连带着她阿玛席尔达都跟着面上有光。
真·绝地反击,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乌那希是微笑道谢,仪态万方地回了自己的位置,可弘时还在啊!
两辈子就没有幸随扈过的他头一遭被点名,喜得叫个心花怒放。当即跪地磕头,连说谢皇玛法抬爱。他这段时间肯定更努力学文习武,让那些蒙古王公们瞧瞧咱们大清皇孙的风采。
除此之外,他还奉上张万两银票。
红着俊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福晋说皇玛法虽富有四海,再不差我们这仨瓜俩枣,但瓜子不饱是人心。如今朝廷正对西北用兵,粮饷等物该是多多益善。孙儿一听深以为然,于是便把阿玛给的五千两加上自己素日积蓄与福晋的一些心意加起来凑了个整。虽可能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好大问题。却也是孙儿夫妻的拳拳之心,还望皇玛法莫弃。”
这下子不光皇孙们震惊,几位皇子也开始跟着侧目了好吗?
老四/四哥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啊!
竟突然捐军费,搞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回头皇阿玛对弘时这好乖孙有多满意就得对他们这些个不识趣的儿子有多挑剔。花钱越多,可能被嫌弃得越彻底。
胤禛其实也诧异着,但他常年冷脸不显。
只在其余兄弟们东施效颦,纷纷效仿弘时之际又开始琢磨起国库清欠之事的可行性。想着再不能让那些蛀虫们拿着国库的银子花天酒地,他们户部上下却绞尽脑汁地拼凑西北军费了。
作为引玉那块砖,弘时乾清宫宴结束后回到雍亲王府就给他阿玛跪了:“真不是儿子临时起意,为博点好感踩着您跟诸位叔伯与兄弟姐妹们的脸面,变相逼着你们要钱啊。”
他也是被逼的。
“本来儿子早早就往宫中求见,将心意献给了皇玛法。可他老人家说既是生辰礼,哪有没到日子提前给的?皇玛法一言九鼎,儿子能怎么着呢?”
只好含泪出了个风头,当抛砖引玉的那块砖呗!
当时现场各位叔伯慷慨解囊,堂兄弟姐妹们也都不甘人后,后妃与朝臣等等,几乎无人幸免。
皇玛法今晚怕不是得狂揽数十万两。
他这配合打得这么好,皇玛法就算不分他点银子,也得分他点关注吧?
然后,他的差事就来了——随张鹏翮、陈鹏年两位大人往山东阅河。
亟待为大清做点什么的弘时欣然领命,他亲娘李氏却愁到快掉泪儿:“原以为你小子成婚后能稳重些,也能早早让我也有个孙子抱。结果你自己出远门,这……”
这两样怕是都泡汤的话有些过于不吉,李氏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只嘱咐弘时千万小心。
功不功劳的无所谓,你平平安安回来,额娘还等着抱乖孙呢。
弘时:???
别的都好说,好赖不计咱也是有两辈子记忆的人,抱孙子有点难为人了啊!毕竟打他痊愈就又被撵回到罗汉榻上,到现在跟福晋还清清白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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