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凝很快拿着一个旧砂锅走回了祝六家,她进院后直接去了柴房,让祝六先烧一锅热水。妇女主任看着陈凝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她理解不了陈凝,也理解不了伍建设。但她真的有些不想再掺合这件事了,她就问伍建设:“这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伍主任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或者去打麦场转转。”
伍建设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说:“先看看,我家亲戚也得过这种病,我打算看看他这边治病的效果。”
妇女主任没办法了,这人拧着一股劲,陈凝要是一直不愿意,这事又该怎么收场?难道伍建设还能用强的?蓦然想到这一点,她心里打了个突突,心道伍建设如果真想这么办,凭陈凝家里的情况,还真挡不住。她甩了甩头,把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水快开的时候,胡大夫也回来了,他拿着配好的药交给陈凝,告诉她:“急火煮十分钟就可以给病人服用,病人服药吃力的话,服用一点休息一会儿,再服用,一直到服完第一副为止。”
这件事他不说陈凝心里也清楚,她迅速将药投入锅中,药味很快从柴房飘到院子里。陈凝煎药的时候,院子里又来了一些村民,这些人大都上了岁数,不能出工的老人。
他们围在院子里,七嘴八舌地很快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等他们听说陈凝都会根据病情开方子了,这些老人难免也跟着吃了一惊。在这些人的认知中,大夫都得上了岁数,治病才够厉害。脸上没点褶子,脑袋上没点白头发,都没法取信于人。
这些人半信半疑的时候,药已经煎好了。妇女主任走进屋,帮着祝六喂他媳妇喝药,病人意识模糊,服药果然吃力,喂药的人累得冒出一身汗,才终于把一碗药陆续给病人喂了下去。
胡大夫成天跟村民打交道,小道消息知道得一向挺快,关于伍建设留在祝家村的用意他也是有数的。别人或许觉得伍建设有多好,胡大夫听到的事情多了,却觉得这人不是个良配。他还有着老辈人的思想,想着陈凝现在既然是他的徒弟了,那他就得多少为她打算着点。
他就说:“村长,你们都挺忙的,这边一时半会出不了结果,老在这儿等着不是个事。得等中午或者下午,看祝六媳妇泄不泄肚,如果能的话,那就是把邪毒泄了出来,就是有好转了。”
他都这么说了,村长看了眼伍建设,见他站在没有树荫遮挡的院内,热得冒了一层汗,就说:“要不,等回头这边病情有变化了咱们再过来看看。”
这回伍建设没再坚持,神色不明地往屋子里看了看,转身跟村长走了。
这些人一走,那帮老人也陆续走了几个,妇女主任原本还想留下陪着,也让胡大夫给赶走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胡大夫就带着陈凝走到院子里,离屋子里的祝六有一些距离,小声问陈凝:“丫头,粮站的伍建设,他什么意思,你心里有谱没?”
陈凝惊讶抬头,问他:“老师,这您都看出来了?”
胡大夫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子,说:“我活这么大岁数,什么事儿没见过?这么明显的事能看不出来?我看你也不愿意吧?”
“这次如果换一个人,你只要不理他,时间长了也就黄了。可现在这人是伍建设,就不太好办。”
陈凝心下一沉,她心里也觉得伍建设这人可没有郭树生那么好打发,两个人的段位也不一样。他这人做事瞧着比郭树生有手腕多了,如果真被她这么下了面子,还有那么多人知情,他未必会随便放过她。
胡大夫叹了口气,说:“你这丫头模样太出挑,这是好事,可有时候也是坏事。怕是伍建放不下,老缠着你,那就麻烦了。”
“伍建设这个人,嫁给他看着挺风光的,可真的嫁过去,日子未必好过。要是能有个合适的亲事,对方品质好,跟你年龄相当,又不惧伍建设,那就好了。”
“以你的条件,慢慢寻摸,未必找不着这样的?可这回有点急,一时半会怕没那么容易,最怕忙着嫁人,躲开一个坑,又踩了另一个坑。”
陈凝就没想过这么快就嫁出去,她本来是想找机会从医,其他再慢慢考虑的。
她深吸一口气,说:“不嫁人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胡大夫讽刺地笑了下,说:“丫头,你见的事儿还是太少了。要是姓伍的肯放手那还好说,就怕他一根筋非得要你,那他就有的是办法逼你就范。村里没人敢惹他,你三叔也护不住你。没招,真没招。”
说到这儿,老头拿出旱烟杆,闷闷地吸了一口。他心里也不爽利,他行医半辈子,都没碰上够资格给他当徒弟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天分高又爱这行的弟子,怎么就遇上这种事儿了?
刚才要不是他撵人,姓伍的还不乐意走。再这样下去,怕不是弄出强抢民女这一招?
自古以来戏文里就没少过这种桥段,有时候生活却要比戏文里说的还要夸张、还要荒唐!胡大夫想到这些,就喷出一口长长的烟雾,闷闷地咒骂了一句。
他脑子也没闲着,在脑子里扒拉着他在十里八乡行医知道的人,扒拉来扒拉去也没扒出合适的人选。
陈凝没打扰胡大夫,进屋里给病人号了下脉。见病人暂时还没泄下,就拿了条凳出来,放到门口树荫下让胡大夫坐着。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就见祝六扶着病人去了茅房,没过多久就走了出来。女人面上痛苦之色已经减去不少,胡大夫当即让陈凝煎第二副药,这种事本来让病人家属来就可以,但他想多了解下陈凝的水平,让她煎药不说,还故意没说第二副药与第一副药的区别。
倒是陈凝主动问他:“老师,第二副药里的芒硝不用放了吧?病人现在已经泄下了。”
胡大夫满意地摇头,点着陈凝,笑着说:“嗯,你说的没错,那你说说,吃完这两副药,病情控制住后,还给病人用这药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还是老师您来说吧。”陈凝其实是知道的,接下来用清肠饮来清除剩余的邪气就可以了,但她不想显得太妖孽,也就没说。
这时候,院外又有了脚步声传来,这回是村长陪着伍建设来的,妇女主任没出现。一看着这个人,胡大夫都替陈凝犯愁,这人说来还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