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是柱族最大的弱点,所以大家将房子建在地底,为了方便饮水,他们会把溪流引到凿空的石洞内。
安宁和卡兹走到自己住宅的地下溪水旁,数颗夜明珠点缀在顶上,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在安宁装水的时候,卡兹注意到旁边的沙泥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被树枝划过的痕迹。
他蹲下来仔细端详着。
是画。
各种各样的画,奔跑的豹、川流的鱼、飞翔的鸟,有高耸的山、广阔的海、流动的云……
还有散发着光芒照射着这一切太阳。
卡兹感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安宁,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嗯?那个啊,是我画的。”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画这些吗?”卡兹抚摸着象征着太阳的圆形缓缓问。
“你知道吧,我的身体一直很差,所以我总在想,”安宁蹲在卡兹身旁,捡起地上的树枝划过那些画面:“如果有一天,我能像豹一样奔跑、像鱼一样游动、像鸟一样飞翔,甚至最后都能站在日光下……”
“也许,我就能够拥有和其他柱族一样……甚至比他们还强壮的身体了。”
安宁这样说道,淡淡的蓝光投射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透明的蝶。
卡兹从没想过,第一个和他有着同样大胆梦想、甚至把这件事先一步说出来的人会是安宁。
会是这个看起来最不可能得到这一切的人。
一个是柱族最天才的战士,一个是柱族最病弱的疯子,但他们的灵魂却共鸣了,他们拥有着一样伟大的目标!
她才不是族里人说的疯子……就算真的是,那说明他也和她一样疯狂。
见卡兹一副呆住的模样,安宁有些自嘲地说:“是不是有点好笑?我这样的人……”
“不……不好笑!!”卡兹激动地打断她,他紧紧地盯着安宁,眼中绽放着火热的光芒,“我们的体内都有这样的潜能!”
“我也有着和你一样的理想!”卡兹的声音越来越高昂,他难以自抑地握住安宁的手,“一定有方法的…一定有方法的!像豹子那样跑、像鱼那样游、像鸟那样飞……开发这具身体的所有潜能,甚至克服太阳,我们都能成为完美的【究极生物】!”
“我们一定会找到这个方法的!!!”
卡兹的话音落下,连沙土都因为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因为过于兴奋,他喘着气平复自己的呼吸,但眼神还锁定在安宁身上。
[他在向我袒露自己最深层的愿望。]
安宁无比肯定这件事。
没想到卡兹和自己最大的梦想如此一致……这真的是意外之喜。一般情况下,当人会这样毫无保留地讲出这样最终极地追求时,说明他对倾诉者的信任已经到达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安宁决心利用好这份信任。
她要拿出一份足以配得上卡兹如此激动的坦白、如此倾心的信赖的反馈,才能让他更与自己交心。
一滴泪从安宁的眼中滑落,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滚烫到要把少年的心融化。
她的眼睛微微颤抖,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仿佛在诉说少女难言的心情,委屈、感动、满足……卡兹感觉自己要被那双淡淡的粉色瞳仁吸进去。
安宁垂下头,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覆盖住少女单薄的身型,轻轻的啜泣声回荡在溪水旁。她什么都没说,但卡兹觉得,她比说了世界上任何一句话都让自己动容。
“……别哭了。”卡兹将安宁的手攥得更紧些,像害怕惊扰一只蝴蝶那样轻轻地靠近她,用指节接住她的眼泪。
柔软而温热的脸颊。
晶莹而湿润的泪水。
这一切无不刺激着卡兹的内心。
被称为天才的他,此刻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面前哭泣的少女。
他只能用深情的眼神注视着她。
安宁慢慢抬起脸,发丝轻微凌乱地散落在眼前,眼角因为刚才的哭泣泛着淡淡的红色。她将手从卡兹的大掌中抽出,“坚强”地自己给自己擦眼泪。
“嗯。”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卡兹此刻不仅觉得掌心空空的,连同大脑和灵魂也一同坠落。
阿布早已在一切开始时就挤在安宁身边,此刻安宁的手擦湿了,它就乖乖把脑袋伸过去,从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音,示意安宁可以用它的毛发擦手。
安宁破涕为笑,将鹰抱在了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腹部的毛,偶尔抬头看一眼卡兹,发现对方正在凝视着自己,又低头将目光重新落在阿布身上。
“抱歉刚才把你的手也弄湿了,要用阿布的羽毛擦擦吗?”安宁把阿布举到卡兹面前。
“嘎啊!嘎啊!嘎啊!!”
阿布惊慌地连续尖锐地短鸣三声表达自己强烈的拒绝之情。
“没事,不要勉强它了。”卡兹笑起来,“如果你要洗脸的话,也要用它的毛擦脸吗?”
“才不用呢。”安宁瞥过脸,露出一份小女儿的娇羞。
卡兹今天想着是来做饭,所以东西带的比较齐全,他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兽皮布递给安宁,“如果你要擦脸的话,可以用这个。”
安宁转头看了卡兹一眼,默默地从他手中接过。捧起清凉的溪水轻轻拍在脸上,清洗又消肿,最后再用卡兹的兽皮布擦干。
真是块好兽皮啊,柔软又吸水,不知道是从什么动物上狩猎下来的。
等她收拾好自己后,才重新面向卡兹,“兽皮布收下了,洗干净再还你。”
“不用了,本来也是打算送给你……和艾斯迪斯的。”卡兹说道,“你很喜欢画画吗?”
“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吧,只不过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只剩画画还算放松身心,就随便涂抹一些脑内的想法。”安宁捡起树枝,戳在沙土上,转瞬间又画了一朵卡兹今天送的橙花。
“为什么不刻在石板上呢?用树枝画在沙土里,很快就会消散的。”卡兹问。
“反正……能留住的,都会在我身边。留不住的,也会像沙子被水冲走一样从我身边消失。”安宁把树枝扔下,拍拍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扬起一抹笑容:“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刻不动石头。”
卡兹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那里还有一些别的材料,能比用树枝画在沙土上更持久,明天带给你。”卡兹随她站起。
画的内容他也记下来了,她没有力气去做这些,但他可以把那些画、那些他们共同的梦想雕刻在石头上送给她。
在柱族漫长的生命面前,只有铭刻在石头上的故事才能经得住岁月的流逝,与他们同在。
“走吧,艾斯迪斯该等急了。”
他们一起慢慢地走回小房子里。越靠近,卡兹就越闻到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安宁的脸色也变了,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怪异的味道争先恐后地涌出小屋。安宁被呛得咳嗽起来,卡兹扶住她的肩膀。
“艾斯迪斯,你在做什么?”卡兹皱着眉头问。
“卡兹!我可没碰你的鸡和兔子,这是我煮的拿手好菜加了一点你的花……姐姐你怎么了?快喝点水,这是我烧开了的!”艾斯迪斯连忙端了一个陶杯过来。
卡兹把艾斯迪斯推开,“你这个太烫了。”
“哦,对对,我又把这件事忘了。看来以后我要好好控制我的炎之流法……”艾斯迪斯说着说着又开始觉得不对劲,但他还没想出来哪里不对劲。
阿布恨不得去啄艾斯迪斯的脑袋。
你没发现你在你姐姐身边的地位被取代了吗!已经有一个更贴心更心机的人过来了!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可恨它不能说人话!
卡兹把安宁扶着坐下来,转身微笑着问艾斯迪斯:“你刚才说你把什么东西加到你的拿手好菜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安宁:我哭辣,我装哒!
如果给阿布一堆宠物博主同款发声按钮,遇到卡兹的时候它大概会把“不要”踩出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