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我们带着工具,租了四匹马正式出发了,色达人所说的禁区——死亡谷,就在色达县西北方一个山头里。由于该山头就在珠日神山附近,而珠日神山是色达人金马之神,每年藏历六月初六,穿上华丽的服装来此转山(所谓转神山是指按顺时针方向绕着神山走,同时边走边念咒的修行方法)、烟祭,挥撒风马、插立经幡、高喊口号,祝愿五谷丰登,祈祷六畜兴旺。又碰巧我们出发这日刚好是藏历六月初六,所以走在前往珠日神山的路上,时常可以看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擦身而过,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俗,有喇嘛也有觉母(尼姑),不同的性别,不同的年龄,有的只是相同的信仰。
色达县到死亡谷,看是不远,一眼就能看到边,可这段路程我们骑马却骑了整整有个把小时,当然其中还有我们初次骑马不敢骑快的原因了。等我们到了死亡谷的时候,另一边神山的山脚下早已会聚了许多来自四面八方朝圣、祭祀的骑手们。我们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故意在拉长了点距离,东张西望,故作欣赏风景之状。等他们最后一批人马都上去之后,直到看不见,我们才打马直奔死亡谷。
死亡谷的入口是一条荒芜的山路弯弯曲曲沿着斜坡直通而上,山头不是很高,微微有点陡,四周并无奇特之处,一切都跟平常山头没什么分别。在山脚下竖立着一块很显眼的大石头上,上面刻有几行藏文,不用多说,这些藏文肯定是警告方面的文字。我们四人拉住马,我们相互点了下头,白大率先骑马带头上山了,我们几个紧跟其后。
上了山,视线一下开阔了,眼前不远居然是一个偌大的草原,这点可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按照一般登山的印象,还没到山顶山势已见陡峭,那么山顶必定怪石狰狞,老树虬曲,野鸟惊号,因而更显峥嵘了。可这里偏偏来了个相反的,所以我们微微有点吃惊,好在我们并不是来研究山顶山为什么会有草原这个问题的,一愣之后马上恢复了原样。
眼见四周都差不多,该往哪边走,白大一时没了主意,于是询问我。我应了一声,从马背上的口袋里掏出罗盘,对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我们对面那个山头前面开朗,后山稳当,左扶右卫,前后左右,均能相称,风水极佳,于是建议直奔过去。他们已经把我当成大师看了,自然没有异议,我们四人策马而去。
当时,孙坚雷似乎特别活跃,一打马就跑到了前面,第一个冲下了山坡,可没想到他刚一进草原就连马带人陷入了下去,我们眼看前面是片草原,也没想那么多,只想一个劲儿地打马尽快赶到对面,所以马骑得很快,一看孙坚雷突然矮了一截,顿知草原肯定有古怪,我们当下拉住狂奔的马,硬生生地把马拉住在进草原的边缘上。由于事发突然,拉马拉得急,马猛地一个抬头回退了几步,差点把我从上面甩了下来,我稳定了一下身子,从马背上跳下来,白大和苏传礼这时也相继下了马,我们三人马上走了过去。只见孙坚雷正在挣扎着,没想到陷入的速度会那么快,他的马早就陷入草原里了,他自己的身子也有三分之一在草原里了。
孙坚雷一边挣扎一边叫喊着说:“赶快救我,赶紧救我!”
白大忙说:“老孙,别动,别动,你越动陷得越快,小古,你赶紧从我马上把猎枪弄过来。”
我不知道他这时要猎枪干吗,不过还是下意识从他的马背上解下猎枪递给了他。
白大把枪头递过去说:“老孙,抓住枪头,我们把你拉上来。”
孙坚雷转过上身,想接住枪头,可连接了几次都没接着,他的手和枪头始终差几寸远,眼看自己的身子一寸一寸向下陷,而枪头又抓不住,他脸上满是惊恐,叫得更大声了:“把枪头再过来点,再过来点,我够不着,脚下早就陷下去了,根本动弹不了,老白,再过来点。”
白大也是急得不得了,一边尽量把枪头递过去,一边说:“老孙,别急,你再试。”
孙坚雷如此又试了几回,依然不行,这时他身子快淹没到腹部了,此时已是刻不容缓,再不营救的话,孙坚雷真的要陷下去了。
苏传礼从白大手上拿过猎枪说:“让我试试,我手长。”他试了两把,枪头到孙坚雷的距离一样还有一寸之多。
他们都不行了,我就更不行了,怎么办?孙坚雷见状,心更加不安了,冒着满头的冷汗,又开始挣扎想转过身来,这样一来陷下的速度加快了,一下子身子只剩下个头和手。
苏传礼这时做了个惊人的举动,他扎了个步法,把大半个身子倾向了草原这边,然后叫白大拉住他的左手,如此一来,倒缩短了跟孙坚雷的距离。
孙坚雷手一伸,终于抓住了枪头。
白大和苏传礼连忙向后面拉,可能是孙坚雷根本没抓住枪头,一拉人没拉上来,他们两个差点摔倒在地。
枪头一失,孙坚雷绝望地嘶喊着说:“快救我,快救我!”
苏传礼调整好步法,和白大再来了一次,有了上次的教训,孙坚雷一握住枪头,他们不急着往后拉,而是慢慢地使力,孙坚雷的身子总算开始一点一点的被拉上来了。
白大和苏传礼像拔萝卜一样最后终于把孙坚雷从草原里拔了上来。孙坚雷爬起来,把身子的脏衣服裤子都脱了,好在色达气温偏低,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厚厚实实穿了不少,所以他这一脱,倒也并不大碍,就是下半身光着个毛裤有点不雅。
刚才孙坚雷下沉的原因找到了,原来这片草原是个沼泽地,难怪他一头扎下顿时就下陷,要不是苏传礼急中生智,他骑着他的马真的要去当阎王爷的上门女婿了。直接穿过草原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沿着草原边缘绕过去,虽然这样会走好多冤枉路,可除次之外,还真的没其他办法可行。
多绕路无所谓,有所谓的是孙坚雷那匹马上的东西,他马上可有我们新买来的猎枪和我特制的防毒面具以及几把掘土工具,这一沉全都没了,要是后面真的要遇上野人,我们的杀伤力自然要打个折扣,要是有瘴气的话,我们还真得好好想想办法了。事到如今,埋怨是没有用的,孙坚雷也为自己这次冲动差点送了命,再说,我们当时打马的时候也同样很疯狂。为今,只好小心为上,步步为营。
孙坚雷没马骑了,跟我同骑一匹,我们四人继续上路。进山的那股冲劲因为孙坚雷一事早已荡然无存了,大家的神经都绷成了一条线,谁到知道,沼泽草原只是我们这次寻宝的第一个拦路虎,后面还有更厉害更危险的困难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