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马嘉悦乐了,“爸爸你行不行啊,你这记忆力到底是怎么做到每回断档式年级第一的,别真是买的答案吧?”
“简星疏侄女。”杨垚干脆小声说。
简家的家庭关系挺复杂的,简星疏也摆明了不想太多人知道他在简家的尴尬位置。杨垚不是大嘴巴,再加上贺知野家里那点事儿,更能理解简星疏的想法,所以也不会大声嚷嚷。
贺知野微抬了下眉,看上去像是明白他俩说的是谁了。
杨垚却笃定地和马嘉悦说:“我赌你爸爸压根名字和脸对不上。”
“我去,真假的。”马嘉悦也来了兴致,贱兮兮地问贺知野,“爸爸,你仔细看看那边几个女生,猜猜哪个是简芷珊。”
“不猜。”贺知野没半秒犹豫地拒绝了孩子的无理要求。
“你怎么那么没劲呢!”马嘉悦嫌弃地鼓励他,“猜对了有奖!”
杨垚笑:“奖励你爸爸升级做爷爷?”
马嘉悦:“滚滚滚!”
贺知野瞥了俩人一眼,好笑地轻嗤了声。
三个人的互动看在几个高一女生眼里,就成了另一个意思。
“大佬刚刚是不是在看我们?”
“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肯定是在看芷珊啦。他们不是初中校友吗?对吧芷珊。”
“我刚好像听到那个绿头发的在说芷珊的名字,然后大佬就看过来笑了下!我去!你俩不会是……”
话题中心的少女,往贺知野三个那边看了眼,无声笑了下解释道:“只是校友而已。”
这解释听在几个女生耳朵里,反倒成了“只是同学啦”“就是好朋友啦”这样的欲盖弥彰,继续嘻嘻哈哈地小声开她玩笑,直到其中一个发现了新乐子。
“嗳嗳嗳,你们看那个女的,跑起来也太搞笑了吧?怎么那么好玩儿,跟个企鹅似的。”
“她是腿有什么问题吗?”其中一个女生问完,看了眼简芷珊。
平时她们拿人开玩笑说得太过分,简芷珊都会阻止一下。但这会儿简芷珊脸上神色淡下来,没出声参与,却也没拦着。
她们几个平时都挺捧着简芷珊的,谁叫她是简家的大小姐呢。听说最近她那个不着调的龙凤胎哥哥身体出了点问题,说不定就会嘎,那以后简家的东西不就都是她的了?
所以即便私下里觉得简芷珊装,也挺烦她那副人淡如菊云淡风轻的样子的,她们几个还是会听她“劝”。
既然简大小姐都没出声,几个女生说话就肆无忌惮起来。
“也不像啊,小儿麻痹?”
“我去,残疾人都能上普高?一中也太不挑了吧!”
“所以你那个成绩都能花钱来一中啊哈哈哈……”
聊嗨了声音就大起来,周围自由活动和休息的其他同学,顺着笑声往她们那边看了几眼。
又好奇去看岑枳。
马嘉悦自然也听到了,眼看着岑枳就快过来,不悦地朝着她们几个大声道:“简大小姐,聊天换个地儿啊,站了那么久不累么。”
几个女生听他喊话,愣了下。
“什么情况啊?”看了眼简芷珊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摸不准状况,谁也没敢说话。
两边就这么僵着,马嘉悦干脆音量拔得更高了点儿,但还算给她面子:“这么大太阳,你们倒是不怕晒啊。”
简芷珊初中也上的恒立私高,贺知野不记得她,他可是记得。
初中那会儿,简芷珊就有几个白富美塑料姐妹后援团,都听她的。这会儿聊天的人里,还有两个是那时候的熟面孔。
凭良心说,简芷珊长得挺好看的。尤其那双和简星疏一样的桃花眼,眼型很漂亮。
打扮上却是黑长直的清纯挂,挺招这个年纪男生喜欢的。
但这小姑娘实在太——端着了,瞧着特别费劲。
长眼睛的都知道她对贺知野有想法儿,嘿,但人小姑娘就是不表示,就是不说,却又执着地三天两头在你面前出现一下,等着你自己发现她闪光点呢。
倒是挺符合那些教女生怎么吊着男生的套路的。
可那些套路,也得是对你有意思的男的才能乖乖上勾啊。
简芷珊家里有钱,长得漂亮,成绩也不错,初中那会儿就有不少小男生追着她跑,看着是挺有能端着的资本的。
可贺知野是谁?
是他妈的连他马嘉悦的性.启蒙女神波多野结衣都能记成波力海苔卷的男人!
瞧瞧,人家果然连你名字都没记住吧,更别说脸和名字对得上号儿了。
还不如一句“简星疏他侄女”管用。
你以为每周一做个优秀的升旗手,在他面前穿着飘逸的小裙子,时不时地晃一晃,他就能对你念念不忘了?
想多了!
他连我枳姐的腿都不稀得看!
那么细那么白那么直那么漂亮的腿啊……
这个性冷淡!!!
马嘉悦越想越起劲,情绪从不耐到愤慨到嘚瑟到惋惜,直到看见贺知野朝操场跑道那儿去。
“我操!阿野你别冲动!”杨垚一把拽住他胳膊,压低音量,“这么多的人,这么亮的天,影响不好。”
“……?”贺知野看向他,一副“你这是和马嘉悦待多了,智商也受到感染了吗”的疑问。
马嘉悦眨了两下眼睛,一把搂住贺知野的腰,真挚道:“爸爸,我前两天刚和我枳姐说你绝对没有暴力倾向,你不能拆我台啊。”
满脸“你今天要真动了手,以后可真得寡着了啊”的严肃。
“……放、手。”贺知野无语,一字一顿的。
“那你下手轻点儿哈。”马嘉悦欣然撒手,认真叮嘱他,“吓唬吓唬就行,都是女生也别太……”
“……”贺知野头疼地闭了闭眼睛,抄兜往跑道上去。
岑枳眼见党夏两圈儿都快跑完了,她第一回合的终点线还没触摸到,只觉得生无可恋。
肺腔里空气稀薄,还得时刻注意着保持平衡,别给自己摔了,更别撞到别人。
所以贺知野朝她这儿来的时候,岑枳第一个本能的念头就是往边上躲开一点儿。
但这点躲避的动作看在贺知野眼里,稍微那么一延展,就成了:你可千万别在简星疏侄女面前和我有什么交集。我和简星疏正冷战呢,哼!
“……”贺知野只觉得跑一千米和感冒造成的上呼吸道不适叠加在一起,导致肺腔里有点儿闷。
非常不爽。
鉴于小姑娘跑步的速度还赶不上他步行,贺知野干脆伸手,隔着运动校服的棉质料子,握着她维持摆动姿势的手腕往边上带了带。
随即松开,不带情绪地说:“鞋带。”
岑枳上一秒还挺懵的,这会儿倒是愣了下,低头看下去,蓦地有些不知所措。
左脚的鞋带开了。
他们家的家务,大部分是老爸干的。每回岑景川帮她刷干净球鞋,都会等她穿上脚的时候,帮她调节好鞋带松紧,再紧紧扯一下固定住。
但这回,鞋带是事先穿好的,她也没注意,松松垮垮地就套上了。
所有这些需要系的东西,她天生就弄不好。别说是鞋带了,小时候的红领巾,她都是每天像套大饼一样,往脑袋上套进去,再调节一下圈圈大小。
贺知野见她居然站着发愣,莫名烦躁起来,故意说:“不会?”
岑枳一倍速抬头,眼睛都亮了下,非常坦然地“啊”了声,然后试探着小声问:“你,能帮我系一下吗?”
新同桌果然观察力惊人,连这都看得出来!
小姑娘脸微仰“看”着她,唇轻轻抿了抿,因为运动,脸颊上像扫了一层轻轻薄薄的桃粉。
瞳仁很亮,还带着点儿莫名其妙的……敬仰的意味。
“什么?”贺知野微眯了下眼睛,觉得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
“能麻烦你帮我系一下吗?”岑枳低声重复。
贺知野盯着她顿了两秒,气笑了:“为什么?”
岑枳无声张了张嘴,努力搜刮起理由,讷讷道:“反正你……来都来了?”
贺知野:“……?”
“什么情况啊?”
“那女生谁啊?大佬和她那么熟?芷珊你认识吗?”
“俩人说什么呢?”
马嘉悦:“啊。原来我枳姐是鞋带开了才跑那么慢啊。”
贺知野听力还行,几个女生窸窸窣窣的讨论,和马嘉悦那句感慨,他都听到了。
“这个理由,”岑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眨巴了一下眼睛,问得小心翼翼,“行吗?”
说完就看见贺知野的下颌,绷了下。
线条清晰又凌厉,还怪好看的。
就是不知道此刻代表什么。
人类的微表情体系,真是太广袤太深奥了。
岑枳迷茫地挠了挠脸。
贺知野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脑袋顶上全是高文山那句:你新同桌情况有点儿特殊,你体谅一下。
他无声深吸了一口气,提了下校裤腿,错膝蹲下。
系鞋带的要求是她提的,但贺知野什么也没说就上手,岑枳还是愣了下。
他长袖随意地推上去了一点儿,露出一截瘦削腕骨。
搭上她鞋带的手指头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又不会太突兀。
岑枳赶紧跟着蹲下去。
不然贺知野蹲着给她系鞋带,她居高临下地站着,还挺奇怪的。
“谢谢啊。”岑枳小声说。
贺知野动作没停顿,也没抬头。
这个角度看过去,岑枳看见他睫毛很长,很密,但应该挺硬的,睫毛尖微微向下撇着。他双眼皮的褶不宽,眼皮子耷拉着的时候,睫毛的线条延伸到眼尾,像用小羊毫勾了一笔上翘的弧度。
左脚的鞋带很快就系好,他又伸手,替她把右脚的也紧了紧。
就是手背上的青筋有点儿明显。岑枳觉得他跟压着一股劲儿似的,非常卖力。
“你可真是个……”
岑枳的好人卡还没甩出手,贺知野眼皮子一撩,倏地抬眼看向她。
少年视线猛地对上来,岑枳一顿,呼吸都滞住。
像怕她听不见似的,男孩子微微倾身靠过来,压着音量和别的什么情绪,声音低又沙哑,唇角勾着点弧度,问她:“我欠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把主场让给野哥,这个作者就不说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