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有人说,我和我的"花衣裳"是在用文字进行着我们的表演。我相当喜欢这个比喻。我一直都在期待一场完美的演出,而现在,我已谢幕,期待你们的掌声。

    或大或小,我同样感激。

    相关链接:玫瑰女生四重奏

    雪漫的话:在我的"花衣裳"网站,有四个很有名的小女生,这是她们看完我的小说《不必知道我是谁》后不约而同写下的感悟。这些文字轻巧透明,散发着玫瑰一般的甜美和芬芳,让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们有一天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深海鱼:展翅高飞

    Iwanttolive.

    Iwanttogrow.

    Iwanttosee.

    Iwanttoknow.

    IwanttosharewhatIcangive——

    JohnDever

    下过雨之后的天空变得干净明亮,所有的植物在经过一番洗礼后变得愈加生气勃勃。耳机里王菲的《当时的月亮》也不记得放了多少遍了:"回头看,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看,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我拨开额前的几缕头发,把并不漂亮的额头露出来。额头上面有一道是凹下去的,是妈妈当年难产的见证。还有一些淡淡的青春痘曾经占领过的痕迹,各种各样的护肤品都在上面和它们作过一番殊死搏斗。

    我羡慕那些额头饱满的孩子,阳光洒在上面是最美丽的图画。冬天的时候我写过一张帖子:"将来我会有一个小孩,天气好的时候我要带他出去晒太阳,让阳光洒在他饱满的额头上。"一个在复旦读书的大姐姐给我回帖说:"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理想。"忽然之间,我就想流泪了。

    很久很久没有人夸过我了。

    我发短消息给在扬州的姐姐:"外面的一切都在变变变,只有我一直站在原地。"她说,好了大小姐,我要读书了,没空听你发感慨了。那是中考分数出来的上午,我坐在家里一直诚惶诚恐。想到考前一个星期做过的那些数学题目,想到那些脸,各种各样奇异的表情,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焦虑。还有我曾经浪费过的时间,初一初二,我一直放肆又无所畏惧地过着,最终的结果是我的初三充满了混乱和恐惧。

    我记得数学考八十五分的那天晚上,爸爸接我回家时,路上的路灯通明,前方的黑暗像是一个无法填满的洞,在两边的路灯的照耀下愈加显得神秘和无可奈何。我想飞过去,因为我猜测前面的天空一定会很晴朗。

    我记得在南京喝的那杯橙汁,颜色温暖甜蜜,可是流进体内的时候却感到彻骨的寒冷。还有秦淮河,多少纸醉金迷的年华过去后,她变得沉稳平和。

    我记得日记本里那些恐怖的数字,三次模拟的名次,数学考试的分数。这些都把我那可怜的单薄的自信撕得粉碎。

    但是还是得感谢上苍,走过血泪初三之后,我更懂得珍惜眼前的一切。

    高山流水,钟子期与俞伯牙相遇在古老的山涧中。

    我喜欢在电脑上不停地放这支曲子,一遍一遍,无休止的样子。

    拍毕业照,女生都穿得像仙女一样风情万种。我在家里找了很久,还是选择像平常一样穿那件蓝色条纹的针织衫和柔软的墨绿色裤子。或者说我的衣服真得很少。一直都是不喜欢逛街的孩子,更不用说去买衣服。

    高山流水,高山流水,伯牙和子期终于相遇。

    我从背包里找出很久以前买的《八月未央》,A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在寿司里放很多芥末,好让自己的眼睛有潮湿的理由。同桌开始抢我的书,我抗议地喊:"别看别看,这是流行美,不是你的艺术美。"

    我记得过去他曾经说过他只喜欢艺术美,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想笑。越来越多的人喜欢附庸风雅了,我和我的朋友们却依旧固执地选择在世俗里头真实地生活。

    很多人在忙着写同学录,我的面前会有彩色的带香味的纸,几乎是一样的内容。我高兴地填写,因为这说明我没有被别人遗忘。我一直惧怕被别人遗忘。窗外的云杉枝叶繁茂,我在心里不住地喊,真美啊真美啊。

    毕业典礼的时候,学校把我们放在大门内的广场上爆晒。很多人拿着刚才的同学录遮着像钢刀一样的阳光,拼命地鼓掌:"放学放学。"有人哀叹着:"老天爷下雨吧!"我的胳膊上已经被晒得红肿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对这里都没有留恋?

    高山流水,高山流水,子期离开伯牙。

    隔了半年,若水的声音还是温和沉静。她说,你们考完了,一定很开心吧?我们还有八天呢。我说还可以。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地挂念着自己的分数,我的数学和化学都没有考好。挂电话的时候,妈妈说你应该祝人家考试顺利。我不说话,走开。

    妈妈,我早就不相信什么祝福了。假的,都是假的。

    醇厚的绿色在剧烈地滚动,就像无数的新生与死亡。晚上我梦见古城西安,有个女孩穿着红格子的长裙俏皮地坐在一块碑石上,身后隐约可见大雁塔。我走过去,她跳下来拥抱我。我说若水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原来网络上的友情也是可以这样真切美好的。她说姐姐你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切美好的。

    睁开眼睛时,碰触到的却是满屋子的阳光和夏天独有的厚重的空气。

    高山流水,伯牙为子期砸琴。

    有些人来了又走了

    有些话说过却忘了

    有些事做过就算了

    曾几何时

    你还会在老地方唱那首淡然的歌

    昨天今天明天

    雪漫姐姐说:"女孩如花,茉莉也好,蔷薇也罢,各自优雅或芬芳。"当我打开《不必知道我是谁》时,最先跃入脑海的就是这句话。我不禁想,那我是什么呢?不是茉莉,也不是蔷薇。我只能做非洲菊,有夸张的形状和颜色,却没有香味。没有香味的花朵,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乃伊。

    但是我的心里也有柔软的一面,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鸭子被人摔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难受。小鸭子刚来我家的时候,头上还有一大块毛没有了,走路一瘸一拐。几个月过去后,毛终于长齐了,走路也开始变得像普通鸭子一样正常。它一声一声清脆的叫唤是当时的我最大的满足。我想等它长大以后就把它送到乡下去,和别的鸭子一起生活,或许它将来还会做爸爸。可是我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别人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小鸭子死前的眼睛睁得很大,肚子一起一伏。我看到它的眼角,有泪。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生命是这样的脆弱,由不得我们去把玩。

    非典的来临让整个国家都陷入恐慌。我问同桌:"你怕吗?"他说:"心里堵得慌。"然后他说:"你怎么还是这样嬉皮笑脸的?"我说那是因为我相信人有灵魂。

    我相信人有灵魂。我执著地认为在每个夜晚,空气里都会有一大群一大群小小的精灵,它们在花丛间跳舞,在空中飞翔,在云端轻轻唱歌。它们是死去生命的延伸。只要灵魂能够存在,永远就不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

    北校区的春夏两季是学校三个校区里最美丽的。各种各样的鲜花和树木在经过许多年的成长以后变得更加精神抖擞。紫藤萝,月季,迎春,樱花,还有各种各样不知道名称的野花,相继绽放。坐在鹅池边上,四周繁茂的树叶将我包围,这时候会感觉自己是与世隔绝的。鹅池偶尔漾起的涟漪,灰色的小鱼,它们都见证了我们的初三,浸透了汗水和泪水的初三。成长是这样的困难,不经意间回首,那些伤痛都历历在目。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初中三年,就好像一路飞行过来。好在有雪漫姐姐的文字一直陪在我左右,她教会我懂得珍惜。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崎岖,我都要勇敢地走下去。过往的这些点点滴滴都汇成了爱的饱和溶液,滋润着我的心田,总有一天,上面会开出一朵百合花,这代表我已经长大。

    秦猫猫:青春绽放在路旁

    很多个雨天,我打开文档,一点一点地读雪漫的文字,大部分是小说。

    现在,窗外大雨如注,不厌其烦地敲打着玻璃。长长的水痕滑落下来,有时候,它们就像眼泪。玫瑰的故事在我的眼前舒展开来,她的欢笑,羞赧,执著,摔倒,每一幅都是动人的画面。

    是谁在上演一场不孤单的戏剧

    是谁说一切都是那样忧伤

    如歌的青春绽放在路旁

    那舞台上的脚步有一点慌张

    我想起这些句子,在那本纸张粗糙的日记本上,我一笔一画重重写上。日记本是一个现在已彼此陌路的男生在我十三岁那年的夏天送给我的。倾诉在上面的许多纯真而固执的心事和烦恼,现在记起,心底依然百转千回。

    我无法忘记那个深夜,妹妹蜷缩在我的身边嘤嘤哭泣的情景。小学时和她亲密无间的男生现在却行同陌路——她能够很轻易地复述出他们之间任何一次交谈,她记得他常有的动作,习惯的姿势。他们喝过一个杯子里的牛奶,一起说过奶奶家屋后的山坡和青草。

    可是,到了初中,再见那个男生——每次见到他,他都是沉默着低下头悄悄离去。他的眼睛里看不到我的妹妹,他有了新的朋友和生活,他懒于记得或者干脆忘了我的妹妹。

    妹妹低低的呜咽声融进那个长长的黑夜,她不停地说,为什么呢?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改变,他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样子,他再也再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她的泪水流到我的背上,温热的液体潮湿了我,我的心里却充满着无可奈何。我不知道该怎样劝慰她,我想告诉她,长大就是要面对分离,面对所有的愿意与不愿意。可是我开不了口,聪明的玫瑰知道这点,可是我的妹妹她并不晓得,即便她真的晓得,她也无法理解。我了解她的疑问,她不需要回答,只是自己的感伤和无奈逼迫得她不能自已罢了。就像那个送我日记本的男生,好久以后我质问他,他嗫嚅半天说,我想你误会我了。

    误会,青春是多大的一个误会呀。完整抑或残缺,有谁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