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寒微僵,不过很快雪梅就收回了手。
“阿月,你去洗把手揉面吧,我来生火煮水。”
季辞寒有些窘迫。他从前读书习武,哪一样不是被师父赞不绝口,可如今跟着雪梅,倒是啥也不会了。
“好。”季辞寒用葫芦瓢舀水净手,然后按照雪梅的指点揉面。
雪梅则去生火煮水。
等水煮开了。面也好了,雪梅做刀削面,她一手拿着面团,一手用刀削面。雪白面片快速飞入水中,在水中翻滚,让人顿时有了食欲。
“可惜面片还不够薄。”雪梅道。
“我试试。”季辞寒觉得这个不难,想要面片薄,就得把控菜刀的力道和角度。
他自幼习武,这个不难。
季辞寒接过面团,站在雪梅身边,拿刀削面,果然,他削的面薄薄一片,在锅里煮过之后一会儿就成了半透明状。
雪梅拍手惊叹:“阿月!你真厉害!居然把面削得这么薄!”
季辞寒得意:“没什么,不难。”
雪梅又说:“阿月,你这么会削面?难道以前是卖面的?!”
“……”季辞寒得意不起来了:“不是。”
雪梅疑惑:“你失忆了,怎么知道不是?很多读书人因为家里穷,会做些事情贴补家用,比如街头卖画,你是街头煮面,也很有可能。”
“……也许吧。”季辞寒无奈,原来他还挺有自食其力的本事,能街头卖面。
面快好了,雪梅又加了些莴苣叶和盐,最后盛起来,端去主屋。
一家人坐下吃面。
“娘,今天这个刀削面如何?”雪梅问。
雪梅娘点头:“不错。面薄好吃,你手艺长进了。”
雪梅却看着季辞寒笑:“是阿月做的面。”
“哟!真的吗!没想到阿月不但识字,还会做刀削面。”
“不错不错,很……能干。”苟二憨差点说出贤惠二字。
这几日观察下来,苟二憨对阿月很满意。长得好,会识字,受伤了还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是个好孩子。
雪梅娘也点头,她对雪梅道:“你针线活不好,衣裳要不要请春儿娘做?”
“不了,我自己做。”雪梅却说,给自己未来夫君的衣服,她想自己做。
“行,明日一早,咱们把红枣花生分一分,送给各家各户。”
天狗山一带的习俗,娶亲会给左邻右舍送红枣花生报喜。雪梅是招婿,所以也要送。
雪梅点头,“好。”
入夜。
季辞寒吹了灯,却没睡。
他虚掩门,端坐床边等着,静待来人。
将近子时,有人推开门。
是方暗。方暗将近几日的要紧事说了一遍:
“汪平去了京城,很快京城那边便知道您的死讯。”
“属下已经找到了数位名医,正在研制软骨散解药。相信不多时就有结果。”
季辞寒点头,又交代了方暗一些事情。
方暗一一记下。
不过他有些疑惑:“大人,您今日不跟属下离开吗?”
大人将计就计,用“假死”迷惑周氏母子,可只要不露面,藏在靖州、或者襄城都是可以的,何必蹲在这小村里受罪呢?
这里衣食住行,样样简陋。
就好比眼下的屋子,虽说不是家徒四壁,可大人身份尊贵,住在这里是万分委屈。
“不了,我暂时就住在这里。山村远离世俗,倒是有几分安逸。”季辞寒道,只是他心里,想的却是雪梅。
他答应过雪梅,要帮她应付宋家的逼婚。
“……那,您要和那个姑娘成亲?”方暗又忍不住问。
大人和那村姑身份云泥之别,这件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应付而已,等事情了结,给她一笔银子便可。”季辞寒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大不了,多给点。足够雪梅一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届时,他们只会感恩戴德。
两人商量后,方暗离去。
……
翌日。
早上用过饭后,苟二憨去地里忙活了。
雪梅娘和雪梅、季辞寒开始包喜礼。他们把红纸裁剪成一张张的,然后往里面包些红枣、花生。
“雪梅,你和阿月去春儿家那边送。”
送过喜礼,便是告诉邻里乡亲,这对男女定亲了。
按照习俗,定亲男方要来女方家送聘礼,互换庚帖,定下婚期。
女方家要留男方亲眷吃席。
不过阿月孤身一人,又失忆了,这便省了许多麻烦,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顿好的就是了。
雪梅点头:“好,一会儿我和阿月去。”
等准备好喜礼,雪梅用竹篮装着,自己换了一身橘红衣裙,带着阿月出门了。
苟家村依山而建,雪梅一家在山坡上,春儿家在西面。
雪梅走前前头,阿月跟在后头。
春风拂面,路边的有一株桃花,绚烂的桃花像是开进了雪梅的心底。
雪梅忍不住哼起歌儿来。
“桃花儿开,姑娘儿俏,小伙儿俊哟!”
“……”季辞寒呆滞。他听得出,这歌曲讲的是男女之事。
一个还未成亲的姑娘,居然唱这种歌。
真是、真是太不知羞了。
季辞寒咳嗽一声,想要提醒雪梅,可雪梅哪里懂?她还以为阿月是赞美她呢。
于是雪梅唱得更大声了,“你在山头,我在山脚哟。哥儿低头看,妹妹抬头瞧哟!”
季辞寒是又无奈又窘迫。
这野丫头,真是什么都敢唱啊。
幸好这苟家村人家住得分散,附近只有菜地没有人。
季辞寒正在庆幸,忽然小路那边走来一人,冲着雪梅大笑:“雪梅,你不害臊啊,唱这个。”
雪梅才不害臊呢,“这歌不是你教我的吗?”
春儿走过来问:“我前儿听说,你和阿月要成亲了?”
雪梅点头:“嗯,阿月没有家人在身边,我们就从简办了。今日我们定亲,我给大家送喜礼来了。”
她说着,从竹篮里拿出一包东西给春儿:“呐,这是给你家的。”
春儿笑嘻嘻接过:“我上月刚给你送了喜礼,还担心你的婚事呢,没想到转头就收到了你的。恭喜啊,雪梅、阿月。”
季辞寒微微点头,雪梅娇羞一笑。
春儿又问:“那婚期呢,你们定下来没有?该不是要赶在我前头了吧?”春儿下月出嫁。
雪梅摇头:“还没定呢。我和阿月认识不久,我爹娘的想法是,大家先处处,相互熟悉了再成亲。”
春儿点头:“那是应该的。你去忙吧,我还要去洗衣裳呢。”
随后,雪梅又去了别人家。
她心里头高兴,路上又忍不住哼起了歌:
“桃花儿开,姑娘儿俏,小伙儿俊哟!”
季辞寒忍无可忍,大声咳嗽。
雪梅赶紧停下,回头去看季辞寒:“阿月,你怎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