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伤亡

    一见王斗等人的面,洪承畴先是慰问,随后急不可耐地询问战果,听了迟大成报说的斩首数目,不由哈哈大笑。看人老到,自然可以看出,军功之事,监军张若麒极为心切,不需要自己言说,他也会活动。监军王承恩虽然阴冷,但对皇上忠心耿耿,前线之事,应该也会如实上奏。

    不过这还需要自己活动一下。料想这些份子银钱,各官都会出一些。

    此后各人都在议论将来功劳之事,看他们喜不自胜的样子,王斗却问迟大成道:“此战我军伤亡人数多少?”

    迟大成道:“禀大将军,友军伤亡还未统计,不过我靖边军,共伤亡有六百余人,其中。战死阵亡者一百六十五人。重伤者九十八人,余者是轻伤人数,大多医治后静养数日便可痊愈!”

    与王斗作战的各人,便是吴三桂,他们都不怎么关心麾下的伤亡人数,只有王斗靖边军,第一时间统计出自家的伤亡人数。

    靖边军的伤亡,战死者与重伤者。多集中在骑兵之中,轻伤者多集中在步营之中。

    因为骑兵双方冷兵器冲杀,转眼间就是生与死的区别,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不是战死,就是重伤落于马下。而步兵阵地,有犀利的铳炮。鞑子骑兵难以逼近,面对鞑子的弓箭,靖边军也都披有精良甲胄,箭矢难以射入。

    各人便是身中多箭,也只付出轻伤的代价,唯有被标枪等投中者,还有一些乙等军枪兵出击搏战,才有可能重伤或阵亡。

    不过靖边军斩获的首级,却很多集中在骑兵,甚至远处一些被明军火炮火箭,打死的清兵尸体及伤者,也夺了过来。

    步阵中,斩获的首级相对少些,在清骑逃跑时,很多人都将一些死者伤者扯上马背,各车阵的靖边军将士,多是步兵,追之不及。攻阵的清骑真要逃,靖边军也是难以拦住,毕竟车阵每面,不过鸟铳数十杆。

    让王斗欣慰的是,依迟大成的统计,靖边军虽然有伤亡,不过却没有阵亡将士脑袋被鞑子砍去,成为他们表功的对象。

    情报传来,为了应对靖边军的崛起,皇太极专门发布军律,斩首靖边军首级一名颗者,普通的军士,立时升为专达,甚至分得拨什库,包衣者,立时可以抬旗,可说斩杀靖边军的军功极重。

    好在战事打到现在,还没有鞑子获得一颗靖边军的首级。

    听了迟大成的话,王斗沉默一会,说道:“带我去看看伤员及殉国各人。”

    洪承畴也叹道:“将士血战沙场,为国捐躯,本督义不容辞,也当探望慰问!”

    身旁各人,都七嘴八舌赞同,当下众人来到中军丘陵后方,这边撘起了一顶顶帐篷,己经成为一个小型的战地医院。

    此时大量的靖边军医士来来往往,紧张地为受伤的各军将士医治,因为靖边军医士众多,手段出众,所以宁远军,神机营,郭英贤等部,受伤的将士都抬到这边来,当然,靖边军受伤将士,肯定是排在首位医治。

    特别军阵左翼的神机营战士,虽然接战时间短暂,然在清骑的箭雨下,受伤者众,他们的豆腐渣盔甲连清兵的骑弓都防不住,若不加紧医治,很多人就要失血过多而死。

    众人到了这里,就听到伤员们此起彼落的呻吟声,还有一股股的血腥味,又有酒精,药粉的味道传来。

    大量的辎兵与民夫们,充当担架员,由一些靖边军医士指挥,源源不断将伤兵抬到这边来,各个帐篷外,还有大量的沸水烧起来,用于消毒之用。

    此战还好,各军没有与清兵中的铳炮部队作战,所以各人,大多中的只是箭伤。只要中的不是要害处,抢救及时,大多受伤者还是可以活下来。

    不过清军弓箭歹毒,处理这些伤口,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们的箭头多大而沉,开有数道深深的血槽,伤口缝合困难,甚至有些箭头带有倒勾,若敢就此拔出,决对大出血而死,所以挖出这些箭头时,还需要将伤口四面割宽,方可拔出箭头。

    此时没有如麻醉剂等药品,很多伤员被割肉时,便是哭爹喊娘,嚎叫不己。靖边军将士在医治时,还会忍住痛,那些神机营等部战士,则是拼命的嚎哭,听得旁人心烦意乱,加上血流如注,看得旁人胆战心寒。

    洪承畴等人看了一会儿,对靖边军的医治手段大开眼界。

    他们医治前,先用沸水与食盐水清洁身体与伤口周边,而且反复清洗数次,还用大团洁白的棉花,熬上一些叫酒精的东西,不断擦拭伤口血块,一些受伤较重的军士,需要的棉花就一大堆。

    还有那酒精,听王斗说,是从白酒中提纯出来,可以有效防止日后伤口感染。这些当然都是好东西,不过救治一个普通军士,就耗费这么大,这兵,如何养得起?

    这个时代,除非一些家丁亲卫,或是正兵营的军士,可能用布带包扎一下伤口,就是用食盐水与白酒清洗伤口都少,因为各将官舍不得啊。

    各人想,有此医治手段,为后顾之忧,怪不得靖边军如此敢战,不过也只有王斗舍得这样花费。

    而且,这还只是初步,一次次清洗伤口后,还要敷上药,最后用一个叫纱布的东西,将各人伤口处包得严严实实,日后定期换药,还有口服药,一直到痊愈为止。

    看洪承畴等人各异的神情,还有那些旁观民夫窃窃私语,个个神情羡慕,王斗倒是不以为然。

    虽然对这个时代的官将来说,部下的伤亡就是数字,然对王斗而言,每个数字后面,就是一条生命。

    生命是宝贵的,现在东路造枪造炮,需要时间才多少?但一条人命,从他们诞生起到壮年,至少要十八年。

    十八年是多久?一个人成长到这么大,要耗费多少精力?虽说此时大明的人命不值钱,但对王斗来说,人命却是值钱的,特别那些受伤的军士更是值钱,他们若是痊愈归队,一个强悍的战士又诞生了。

    靖边军医士众多,此时各军受伤的军将,都获得了妥善的对待。

    很多自觉必死的受伤士兵,得到救治后,个个都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此时云集在辽东的明军各部,或许很多人会对靖边军嫉妒,但唯有靖边军中的医士,各人是决对不会不满与嫉妒的。

    王斗一群人,从各个帐篷一一经过,那些受伤的靖边军军士,都安静地躺着。见各官将经过,看向洪承畴等人的目光漠然,看到王斗时,才现出激动,崇敬的神情。[!--empirenews.page--]

    总医官王天学过来向王斗禀报:“我靖边军伤亡将士中,轻伤者全部可以救治痊愈,重伤者有近半人,可以救治回来!”

    王斗点了点头,如此,靖边军可能阵亡二百余人,不过此战杀敌数千,战果是显著的。也幸好,此战对上的是清军的弓箭,若对上的是他们的铳炮,或许结果就没有这么良好了。

    不过王天学接着道,受伤将士救治后,要有一个良好的养伤场所,眼下天气炎热,最好转到一个阴凉的地方去。

    王斗点头,松山堡地处低洼,地势阴凉,将伤员转到堡内去休养,最好不过。王斗也准备在堡内成立一个疗养医院,专门给受伤将士养伤。

    提起此事,洪承畴谓然叹道:“忠勇伯但且安心,此事本督定然办到!”

    经过一个帐篷时,王斗止住了脚步,这边有一个受伤较重的靖边军铳兵,他中了标枪,透胸而出,便是医士,也无能为力。

    该部一个抚慰官,紧握着他的手,旁边几个医士肃立。

    那铳兵躺在简易床上,断断续续,努力颂唱,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不可听闻。

    “……忠勇将士兮,历万劫而不泯,天地玄黄兮,真灵永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