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23

  四把剑从四个不同的角度朝樊霁景袭来。

  自从花淮秀知道樊霁景是杀步楼廉的真凶之后,就再也没为他的武功担忧过。

  一道寒光横过。

  杀手们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招式,便感到脖子一冷,血花喷出,身体不由自主地堕落下来。

  樊霁景收回剑,转头正要开口,一阵熟悉的掌风迎面扑来,手下意识地抬手截住。

  花淮秀瞪着他,那双明媚如晨曦的眼睛如今晦暗得好似不见天日的幽潭,冰冷刺骨。

  尽管光线昏暗,但两人实在挨得太近,眸中寒光让樊霁景无处可逃。

  “表哥。”他声音里带着恳求。

  这一招他曾经屡试不爽。

  但显然,这只是曾经。

  花淮秀缩掌为拳,用力地挣扎着了下,瞪着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冰渣子。

  樊霁景默默地放下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

  打过一个耳光之后,花淮秀的气似乎顺了些,冷笑道:“听说九华派在樊掌门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樊掌门最近应该忙得无暇分|身才对,怎么有空来树林郊游?”

  樊霁景道:“我想你。”若是从前那个樊霁景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但是现在这个樊霁景不但说出口,而且还说得十分自然。

  花淮秀冷笑道:“没人被你耍得团团转,太空虚?”

  樊霁景低声道:“表哥,跟我回去吧。”

  “回去?”花淮秀好像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般,嘴角拼命往上咧,“你觉得天下间还有哪个地方能让我用回去两个字。”

  花家因为他逃婚,所以回不去。

  九华山……那是他被他亲手赶下来的地方!

  樊霁景道:“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花淮秀的心猛然揪痛,痛到他忍不住抬手挥了一拳过去。

  樊霁景这次没有抓他的手,而是微微地移动脚步,让他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当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花淮秀打了一个巴掌,挥了一拳还不过瘾,干脆抬起一脚,朝樊霁景的脚面狠狠地踩了下去。

  樊霁景默不吭声地硬接。

  “你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停下吗?”花淮秀突然往后退出两三步,“刚才那一掌一拳一脚是你亏欠我的!我现在全都还给你,然后我们两不相欠!”

  “真的?”樊霁景轻声问。

  花淮秀斩钉截铁道:“真的。”

  “那好吧。”樊霁景似乎松了口气。

  花淮秀胸口那股气膨胀得几乎要将他的胸腔炸开!

  他竟然松了口气!

  自己对他说根本是个包袱吧?怕自己死在外面对花家不好交代?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巧经过这里。遇到自己是他计划外的事情!

  花淮秀太过于投入于揣测中,因此压根没注意突然靠近的樊霁景。当他发现时,樊霁景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他的穴道上。

  “你做什么?”花淮秀又惊又怒。

  这种时候失去身体控制权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樊霁景弯腰,轻松将他抱起,柔声道:“你需要休息。”

  “放开我,我自然会找地方休息。”花淮秀用眼睛瞪他。

  但是从下往上瞪人的力度显然比刚才平视要稍逊一筹。至少樊霁景只要看着前方,就能将他的目光忽略过去。

  “我说,放我下来!”花淮秀一字一顿道。

  樊霁景淡然道:“表哥,你喜欢主动保持安静,还是被动保持安静。”

  被动当然是指哑穴。

  花淮秀恶狠狠道:“你敢?!”

  樊霁景突然停下脚步。

  花淮秀的目光色厉内荏。如果换作以前,他相信樊霁景一定不敢,但是如今的樊霁景……他悲哀地发现,对方真的敢。

  樊霁景抱着他的手往上抬了抬。

  花淮秀望着近在咫尺的下巴,皱眉道:“你做什么?”

  樊霁景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不及消失,头便低了下去。

  花淮秀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光亮被他的头一点点地遮住,直至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大脑一片空白。反感、难过、兴奋、高兴……所有感觉都归于无。全身上下只有嘴唇还有感觉,感觉着樊霁景一点一点地逼近,侵略,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

  樊霁景抬起头,继续往前走。

  花淮秀的呼吸畅顺了些,思绪慢慢回笼。

  “你……”他说了一个字,却是含在嘴巴里,比蚊鸣更轻。

  “饿吗?”樊霁景问道。

  “啊?”花淮秀呆呆地问。

  “我饿了。”樊霁景声音中隐约含着一层笑意。

  “哦。”又是一个字。

  “我加快脚步了。”语音刚落,樊霁景不等花淮秀反应过来,便施展轻功狂奔起来。

  风从前方呼啦啦地拍过来。

  花淮秀觉得左脸有些疼,头下意识地朝樊霁景的胸膛缩了缩。

  微乱的心跳传入耳朵。

  他一怔抬头。

  纵然只能从下往上看他的脸,花淮秀也能想象樊霁景此刻的面上必定毫无表情。

  但是他的心情显然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花淮秀将耳朵悄悄地贴近樊霁景心房的位置,唇角掀起,露出一个月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小镇客栈生意萧条,樊霁景要到两间上房。

  花淮秀闭着眼睛,佯作熟睡,任由他将自己抱入客房,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樊霁景做完着一系列事情之后似乎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坐在桌边,仿佛在等待什么。

  花淮秀心中一紧。他该不是在等他醒来吧?

  自从林中那突如其来的一吻之后,他的心情又有了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之前之所以不原谅樊霁景,其实并不是不原谅他的欺骗。他能理解他想要报仇的执着,也能理解他不得不利用的无奈。

  他真正心冷的是他的翻脸无情。

  毫无愧疚地肆意利用,在目的达成之后便一脚踢开。从头到尾,自己就好像是他手中一枚随时能够丢弃的棋子。

  ——在他明知自己对他的心意的情况下。

  但是……

  刚才的那一吻似乎又说明他并非无心?

  花淮秀有些沮丧。因为他感到他那颗因为千疮百孔而沉寂的心正在死灰复燃。

  他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害怕自己心里那道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墙会在他的攻势下很快土崩瓦解。

  如果说上当一次是笨,那上当两次应该叫活该。

  ……

  可他为什么有种往活该上撞的冲动?

  花淮秀越想越郁闷!

  

  门被轻敲了两下,樊霁景起身开门。

  又进来一个人。

  花淮秀的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

  客栈伙计正努力将一桶氤氲着热气的热水搬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