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计策
纵使季思有一定的准备还是让敖晟的架势给吓了一跳,就见眼前满桌的酒宴,旁边是歌舞的美姬。而敖晟正搂着蒋青,态度亲昵……活脱脱一个纵情声色的昏君。
季思下意识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假象啊,我主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圣明君主!
一旁的齐赞却是不动声色,跟着季思往前走,并不四出张望,只是刚刚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随即便低了头。
季思带着齐赞,给敖晟行大礼。
敖晟正喝酒呢,给蒋青往碗里夹了菜,才转脸看了看地上的两人,道,“都起来吧,老臣相,吃过饭了没有?没吃过就坐下一起吃。”
“呃,老臣不敢。”季思赶紧行了个礼,道,“皇上,这位就是齐篡天之子,齐赞。”
“嗯。”敖晟抬眼看了看齐赞,就见这小伙子至多也就那么二十四五岁,看身板,是个会武功的,品貌不错,儒雅温和,就一双眼睛是单凤眼,眼睛也亮,给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添了些神采。敖晟暗暗点头,这齐赞,不是个傻子。
蒋青也在打量齐赞,只是觉得有些别扭,特别是他有意无意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对自己,有些了解,也许只是错觉?
“草民齐赞,见过皇上。”齐赞给敖晟行礼,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嗯。”敖晟点了点头,看了看齐赞,道,“你老子造反,你上我这儿来投降,我凭什么信你啊?”边说着,边转脸给蒋青倒酒,见他正在拆一只螃蟹,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给他剥螃蟹。
齐赞一时有些弄不明白,说敖晟是个昏君吧,不太可能,一方面晟青在他登基后的这几年是欣欣向荣,另一方面,他如果真是个好色昏庸之人,当年也抢不到王位。可是他对身边那个男子的宠溺,又不像是在做戏,另外,刚刚他问自己的那几句话,霸道、无礼……但也很实在,
“草民真心归降。”齐赞回答,“为的是让我齐氏能留下些血脉。”
“嗯。”敖晟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只是亲手将拨出来的蟹肉用筷子夹了,送到蒋青的嘴边。
蒋青别提多别扭了,但是说好了是逢场作戏的,必须要按捉晟的意思来……虽然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处?他到目前还没有发现。
敖晟见蒋青犹豫,就坏笑着伸手掐他的腰,对他挑眉,像是说——青,不听话我的吸唱不下去。
蒋青无奈,只得凑过去,将敖晟送过来的蟹肉吃下,敖晟见蒋青微启双唇轻轻咬下蟹肉的动作,莫名觉得很渴,就将刚刚被蒋青咬过的筷子,送到了自己的嘴边,轻轻地舔了一下……不出所料,蒋青脸侧绯红,在心里将敖晟狠狠地腹诽了一阵子。
而敖晟的举动,不止是一旁的齐赞,连季思都看呆了。蒋青本就挺俊朗,换上白色华服之后,更是俊秀潇洒,虽然跟敖晟亲密,但是并不妖媚,反而显得有些青涩。而敖晟眼底的那一丝贪恋可不是假的,真实清晰,倒像是个被囧囧了头的愣小子。
齐赞留神地看了蒋青几眼,接着对敖晟道,“草民归降,有三个理由。”
“嗯,说。”敖晟点了点头。
“第一,草民自幼读圣贤之书,造反不对。”齐赞说完,就惹得敖晟哈哈大笑,“嗯,这理由好。”边说,边将蒋青拉过来。
蒋青起先不明白敖晟拉他做什么,但随即立刻就发现,敖晟是要自己坐到他腿上去。
蒋青坚决不肯,但是又不能太明显地抗拒,就是跟敖晟耗着,但终究自己还是有些犯犹豫,又怕耽误了敖晟的计划,最后还是让拉过去了,僵硬着身子坐着。
敖晟见蒋青硬邦邦的,就大笑了起来,摇摇头,放他回去坐下了,一旁的季思则是低着头,嘴里嘀嘀咕咕——非礼勿视……
齐赞的表情雷打不动,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接着说,“第二,我齐家虽然有些实力,但是与晟青抗衡,无疑是蚍蜉撼树,必输无疑,灭族只是早晚的事情。第三,以晟青现在的水军之力,要胜我齐家的战船,也不是易事,双方一旦拉锯起来,损失是相互的,劳民伤财,所以我来归降,可以保我齐家留有活口,也可令晟青免于战火,还可以为自己谋前途。”
“呵……”敖晟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淡淡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挑起事端的可是你父,你上我这儿归降,还不如让齐篡天投降来,倒也好些。”
齐赞轻轻叹了口气,道,“家父冥顽不灵,不肯降。”
“那你可不孝啊。”敖晟幽幽地道,“你爹年纪都一大把了,建功立业雄心勃勃,不也是在为你们子孙后代积福么?你怎么还上我这儿来归降来,你爹知道了不得气死?”
齐赞淡淡一笑,道,“回禀皇上,草民自问至孝,但不愚孝,草民除了孝顺爹爹,还孝顺齐家祖宗,因此要为齐家后人打算。”
敖晟这回没说话,就是点了点头,问身旁的蒋青,“冷不冷?”
蒋青的头能低多低就低多低,也不说话出声,见敖晟问他,只是摇摇头。显得有些腼腆,敖晟叹气,心说,你要是平时都这等乖巧多好,只可惜一旦没了外人,只要稍微惹急了些,就亮爪子了。
蒋青似乎领悟到了他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敖晟摸了摸鼻子,问齐赞,“算你说得还挺在理,那么你说说看……怎么帮我打胜仗。”
“我父生xing孤傲偏激,平时寡言少语实则非常坚韧,一旦开战,除非生擒了他,打得他心服口服,否则,就算是抄他后路、断他助援,都没有太多用处,必然是死战到底的。”齐赞道,“因此,要智取,要在战术上压倒他,让他知道,他无论怎么打,都没有胜算。”
“嗯,主意听着是不错。”敖晟点点头,“关键是要怎么办……”说到这里,忽然来了一阵夜风,风中丝丝的凉意。敖晟皱了皱眉头,站起来,道,“上里头说吧,这里冷。”
众人称是。
见蒋青没吃多少东西,敖晟吩咐文达,“去炖个乳鸽来。”说完,伸手,将如释重负想赶紧往里走的蒋青一把抱了起来。
蒋青睁大了眼睛瞅捉晟,见身后的齐赞和季思等都让敖晟的胸膛挡住了,蒋青拽住他衣襟,咬着牙压低声音说,“你别太过分!”
敖晟挑起嘴角坏笑,也不说话,只是阳怪气地道,“怎么轻了?昨儿晚上太累了?”[!--empirenews.page--]
蒋青脸红到耳根,敖晟在胡说什么呢,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多容易让人误解啊。
敖晟却不死心,又笑道,“都怪我不好,昨晚太疯了也不知道照顾些你,今晚就不做了,好好睡,然后多吃些。”
蒋青又急又气,趁身后人看不见,伸手,捏住敖晟放在腰间的胳膊上一丝皮肉,狠狠掐了一把,咬咬牙,觉得解恨了些。
敖晟“嘶”了一声,边往里走边低头看蒋青,“干嘛掐我?怎么?晚上想要?”
“谁想……”蒋青脱口而出,但声音又立刻压了下去,一双眼睛瞪捉晟,瞪得溜圆,恨得他心都痒了,想着待会儿完事了,铁定要狠狠揍他一顿,那才解气的!
身后齐赞脸上含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季思一张老脸通红,只是默念——作孽啊。
回到了书房里头,敖晟径直走到了屏风后面,季思和齐赞在屏风外面驻足,静静等候。屏风是纱质的,绣了团花和百鸟,花团锦簇相当的好看,隐约可以看到后面两人的一个轮廓,却看不真切
敖晟刚转过屏风,蒋青就挣扎着要下来了,敖晟索xing将他按到了一旁的榻上,压住……两人只是挨得比较紧近些而已,但是从外面往里看,模模糊糊暧暧昧昧感觉是两人,正在亲热……
季思尴尬地转开了脸看一旁,齐赞则是满眼高深地盯着屏风,也不说话。
“继续说吧。”敖晟坐在榻边,看跟被惹急了眼狠狠盯着自己的蒋青,问外面的齐赞。
“回禀皇上。”齐赞朗声回答,“我甚是熟悉家父的作战习惯,只要给我十万水军,五百战船,我便可以将这仗打赢。”
“呵……”敖晟干笑了两声,道,“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信你。”
“皇上。”齐赞低声一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就好比我来投诚,如果不是信得过皇上是明智之人,我自然不会来,这可是要命的买卖,所以成与不成,完全由皇上自行决定……另外,我既然来了,就与家父断绝了关系,以家父的xing格,如果我现在回去,必然被活活打死,因此,草民冒了风险,为的是齐家,而皇上为了天下百姓,自然也甘愿冒些风险的。”溜.达.小.妖.制.作
“唉……”季思看了齐赞一眼,“齐赞,休要口出狂言。”
齐赞拱手,“丞相见谅,齐赞说的,是大实话。”
敖晟在屏风后面,靠着床榻,看蒋青,对他挑挑眉——认为如何啊?
蒋青轻轻摇摇头——这人聪明,看不出来,要不然是大利,要不然是大患,慎用。
敖晟笑着点了点头,道,“朕自然是不想劳民伤财的……这样吧,朕能给你些人马,不过不多,就只有两三万的马步兵,你自个儿想办法去,对吧,你能给朕多少甜头,朕就相信你几分。另外……今晚把你战胜齐篡天的具体法子都给朕写份折子,让朕看看明白,咱别光耍嘴皮子,嗯?”
齐赞恭恭敬敬地对敖晟行了一礼,点头,“草民遵旨。”
说完,就别过了敖晟,在几个内侍的引领下,去到别院,别院四周都有严密的戒备,暗中也有影卫盯着。
齐赞走了,季思本想留下跟敖晟再说两句,但是看屏风后面,似乎敖晟和蒋青正在床上纠缠呢,这情景,留下来又不太好……
正在犹豫,就听到“嗵”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
屏风后头,蒋青终于是忍无可忍,将扑上来大占便宜的敖晟,一脚踹下了床去。
季思再看,就见蒋青愤愤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跟他打了个照面,说了声,“季相,你们聊吧。”说完,就急急地跑了。
“唉……”屏风后面,敖晟长叹了一声,拍着衣裳走了出来,见季思一脸尴尬地站在那儿看着,就笑道,“老相,叫你看笑话了。”
“呃……”季思干笑了两声,看着蒋青走出了院外,消失在回廊边,就问,“皇上?”
敖晟抬眼看看他,有些无奈地问,“老相,你多大的时候成亲的?”
“啊?”季思一愣,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呃,回禀皇上,老臣二十岁成亲的。”
“嗯,这岁数吉利。”敖晟往桌边一座,示意季思也坐下,文达奉上茶来,君臣俩就开始闲聊。
“朕今年正好也二十岁。”敖晟幽幽叹气,“只可惜,青他明明二十好几了,脸皮薄得跟十来岁似地,朕看来是没福分在二十岁的时候成亲了。”
季思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了,有些试探地问,“呃,皇上,青夫子,不中意于皇上么?”
“倒也不是不中意。”敖晟摸着下巴,道,“他心里有些事情比较别扭朕也能理解……不会去勉强他,只是这每天朝夕相处,看的着摸不着,要人命了,指望他开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希望朕在三十岁的时候能成上亲。”
“呃……皇上,恕老臣直言,倒也未必是因为青夫子不开窍啊。”季思喝着茶道。
“何以见得?”敖晟转脸看季思,“他可呆得很啊。”
季思微微一笑,道,“皇上,要真是呆,就不会跑了。”
“嗯……”敖晟摸摸下巴,“似乎有些道理。”
季思想了想,道,“皇上不如多磨磨,越磨越顺溜的。”
敖晟睁大了眼睛看季思,“老相,此话何解?”
“呵……”季思笑着摇摇头,道,“老臣年纪大了,说这些似乎有些不要老脸,不过我看得出来,青夫子不像对皇上无情,只不过,是有别扭……对付别扭,最好的法子不是让着他,越让,他越别扭,到时候就没底了。”
“那如何是好?”敖晟一脸的虚心求教。
“不瞒皇上,臣家里的,年轻那会儿,是个练武的,刁蛮得很啊。”季思笑呵呵地说,“我是个文弱书生,人家姑娘最开始看不上我,我可挺中意她,可是打不过她。”
“嗯。”敖晟认真听,“然后呢?”
“这丫头总觉得比我强,所以不怎么甘愿跟我。”季思抓抓头,道,“这会儿,千万不能手软,找到她弱点,显示比她强,一下子压倒了,也就服气了。”说完,凑过去,在敖晟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敖晟听完后一扬眉,看季思,“老相,敢情您那媳妇是抢来的!”[!--empirenews.page--]
季思坏笑了两声,道,“您就知道她不甘愿被抢么?被抢得美着呢。”
“嗯……可我打不过青啊。”敖晟有些为难地说,“你那个再怎么蛮狠,那也是个姑娘,我这个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
季思一摆手,“管他高手低手,您够不要脸就行了!”说完,觉得自己失言了,赶紧给敖晟行礼道恕罪。敖晟则是觉得自个儿听了金玉良言了,心说,对啊……我尽可以再放肆点,青再怎么的,也不能真伤了我,我彻底不要脸了不就行了么,看他能不能招架住!
想罢,站起来就想追蒋青耍流氓去,让季思拉住了,“唉,皇上莫急,还有正经事呢,齐赞那事儿!”
“哦,对。”敖晟又坐了回去……差点把正经事忘了,果然祸国啊!
……
蒋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觉得脸上发烧,也不想进屋去,走到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看着小池塘里浮萍间游来游去的锦鲤出神。
文达端着一盅乳鸽急匆匆地追来了,道,“夫子,吃些东西。”
蒋青看了看他,脸上的怒气也缓和了些,低声道,“放下吧。”
文达赶紧就将汤盅放下,把盖子掀开,放下搪瓷勺子,随后就退在了一旁。
蒋青喝了一口汤,本来也不饿,有一勺没一勺地喝着,见文达还站着,就问,“不用去皇上那儿么?”
文达摇摇头,道,“茶水都奉好了,皇上跟季老丞相说事儿呢,我陪着夫子就成。”
蒋青点点头,问他,“你吃饭了么?”
文达轻轻摇摇头。
蒋青笑,“去吃饭吧,你好像每天都晚上吃饭是吧?”
文达一愣,点点头,“奴才是随侍皇上的,白天得空就吃些,如果不得空,就等晚上吃。”
蒋青微微点头,道,“现在这时候刚好,去吃饭吧,吃完了再过来。”
“嗯,好。”文达欢欢喜喜地转身奔后头吃饭去了,蒋青独自坐在桌边,又搅了搅汤盅里的鸽子,淡淡道,“出来吧,你还要站多久?”
“呵呵……”片刻后,传来了一声低笑之声,院子的假山后头,有一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笑道,“冒犯了,青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