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大概知道他在生气什么,“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男人俊逸的轮廓清冷,“当然,”言语尽是自嘲,“你刻意瞒着我。”
反正在她这里他知不知道都不重要,那信誉度还不如一个詹聿。
聂南深抬脚又要走,言晏立马拉上他的手,有些无奈,“聂南深,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他眯起好看的眸,像是觉得好笑,“我不讲道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言晏一下变得语无伦次,吸了一口气耐心的解释,“那种情况如果我告诉你被陆骁知道了,那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对我姑姑做什么……”
“哦,”话还没说完,聂南深就打断了她,看了一眼自己被拉着的手,不痛不痒的嗤笑了一声,“然后你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言晏一下愣住。
在思考该怎么解释的时候,聂南深已经越过了她走进了别墅,半点没有要听她辩解的意思。
言晏站在原地,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她的解释本身就是在为自己辩解。
聂南深换好鞋走进客厅,视线淡淡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然后便将外套脱下递给余妈,一言不发抬脚径直就往楼上去。
“聂南深。”
几乎是他刚上楼梯,言晏就追了进来,话音落在最后一个音节猛然顿住。
沙发上的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姿态一贯优雅的坐在那里,干练的短发下的脸庞哪怕岁月已过依旧美丽大方。
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言晏脱口而出,“姑姑!”
从刚才言晏进来的时候关珩就放下了手中的咖啡,“言晏?”同样震惊的看向她,“你怎么会……”
“有什么话先处理了伤口再说。”
聂南深的声音从楼上飘了下来,不耐的打断楼下姑侄二人的重逢喜悦。
关珩抬头看向楼上的男人,言晏现在完全忘了聂南深还生着气的事,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冲关珩跑了过去,慌忙的查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姑姑,你没事吧?陆骁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见楼下的女人几乎完全忘了他的存在,聂南深一张俊脸更是黑得厉害,“余妈,带太太上楼,记得拿药箱。”
说完便抬脚上了楼,关门的声音更是一声闷响。
那声音不大不小,太太两个字更是尤为明显。
关珩很快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言晏,你!”
原本还担心着关珩的言晏一下被打乱了思绪,她咬了下唇,低着脑袋突然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姑姑,我……”
她当然知道聂南深是故意的,只是现在关珩一问,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原本关珩就是不同意这件事的。
楼上突然又响了男人喊余妈的声音,余妈这才为难的上前,“太太。”
关珩抿着唇,看了一眼楼上那紧闭着的房门,一张沉着的脸在看到女人脸上鲜红的掌印时终是有些心软,“行了,待会儿再给我个解释,先上去处理伤口,别留疤了。”
言晏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去了二楼。
关珩重新坐到沙发上,手指不断的揉着太阳穴,眸睁开了一点,幽深如夜。
聂南深,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个男人。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余妈才从楼上下来,恭敬的道,“关总,我家先生说您可以上去了。”
随着余妈来到二楼,推开房门,言晏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之前编出的辫子也散开披在肩头,安安静静的坐在茶几旁的沙发里,如果不是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的话。
“婚都结了,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余妈在身后关上门,关珩走进去上下打量了下整间卧室,深色的大号双人床上放着两个枕头,各自一旁的床头柜上一边放着台灯和烟灰缸,另一边放着几本国外的书籍和杂志。
皱了皱眉,神情看不出不悦但也没有很高兴,“聂南深呢?”
言晏站了起来,小声的道,“他去书房工作了。”
这几天聂南深都在忙着找关珩的事,工作上肯定也丢下了不少,当然,有部分还是在给他们姑侄单独谈话的机会。
关珩看了低眉顺眼的言晏一眼,红着的半边脸上了点药,嘴角处贴了张小型创可贴,她走到言晏面前的位置坐下,语气比之刚才严厉了许多,“说吧,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
言晏咬了咬唇,如实答道。
半年前……正好是她出国的那段时间。
瞒着她也就算了,偏偏对方还是聂南深。
关珩重重的拧着眉,一张美丽的脸难看到极点,“言晏,你感情上的事我可以不插手,但我提醒过你,别和聂南深扯上关系,你怎么就不能明白?”
言晏愣愣的看着关珩,“姑姑,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一开始她也并没有真的想嫁给他,甚至到了后来,她也想过要离婚。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完全都没有在她掌控之中。
关珩看着她茫然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更是恨铁不成钢,“关聂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聂南深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你以为这个男人能有多干净?”
这是这么多年来,关珩头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聂南深是什么样的人?年纪轻轻便在江城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其中不缺聂老爷当初在江城的声望,但要说这男人真没点手段,谁也不信。
这一点经过半年多的相处,言晏比谁都清楚。
两人谈完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关珩刚从里面打开门走出来,言晏原本是一言不发的跟着关珩身后,抬眼就看到不知是刚好走到门口还是本身就等在门口的男人。
言晏还没反应过来,聂南深已经抬脚走过来,一改之前回来时的态度,手臂自然而然的搂上她的腰,嗓音格外温和,“聊什么聊这么久?”
关珩还在这里,言晏有些略微的不自在,“你不是在书房吗?”
他低头看着她,那微红着的眼眶一看就知道是被训惨了,他低声的道,“嗯,工作完了,在等你吃饭。”
说完,关珩就见到英俊优雅的男人低头就在女人脸上亲了一下,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冷硬的五官显得格外温和。
“聂南深你别闹。”
言晏不自然的推开他,瞥到一旁自家姑姑的脸色,脸蛋有些僵硬。
男人垂着眸,薄唇勾起淡淡的笑,“好,不闹,”抬头看向从头到尾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女人,又恢复了一贯的矜贵儒雅,十分礼貌装模作样的问,“正好是晚饭时间,姑姑需要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吗?”
显然显然关珩很不满意聂南深突然改了的称呼,但当着聂南深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必了,我还有点事,下次有空再过来。”
人家都已经下了逐客令,再留下来吃饭未免太没有眼力见。
说完,关珩看了一眼依旧被男人搂在怀中的言晏一眼,转身下了楼。
言晏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聂南深就搂着她跟在关珩身后往楼下走,温柔的问,“晚餐想吃什么?”
她皱了皱眉,抬头看他,“聂南深。”
他没有看她,语气依旧是温和宠溺的,“我让余妈做了你爱吃的蟹粥,待会儿多吃点。”
“我去送姑姑。”
关珩下楼拿了包,言晏见状正打算出门送一下,手腕就被人拉住,“我饿了,”聂南深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笑着道,“你先去帮余妈盛饭,我送姑姑出去。”
说完也不等言晏拒绝,人已经提脚迈了出去。
言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叹了两口气之后还是转身去了厨房。
天色渐晚,关珩从别墅内出来的时候宋秘书的车已经在外面侯着了。
高跟鞋踩在装修别致的鹅卵石小道上,男人低冷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我废了这么大力把关总找回来,不是为了让她跟我离婚的。”
关珩的步伐一下顿住,转过身来,看着长身如玉容貌英俊的男人似笑非笑,“聂总偷听我们姑侄二人的谈话?”
他理所当然,“这里是我家。”
这里是他家,当然不存在偷听一说。
关珩站直了身子,盯着男人从容倨傲的脸看了足足十几秒,才淡淡开口,“她要是想跟你离婚,聂南深,你拦不住。”
聂南深微眯起眸,双手随意的插在裤袋里,半晌薄唇勾起,清隽的五官浮现出薄凉的冷意,“言则关总这是,过河拆桥?”
女人不置可否,“如果聂总是真心待她,那么我自然不会反对,毕竟咱们两家也算世交,整个江城也找不到再像聂总这样出众的乘龙快婿。”
从某方面来说,言晏确实很多地方和她这个姑姑很像,聂南深直接忽略了后面的话,饶有兴致的反问,“你觉得我不是真心?”
关珩一眼就看出他眼里的不屑,“聂南深,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上前两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对话距离,语气俨然比之前沉了几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哦?”他眉梢微挑,刻意拉长了尾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有浅薄的弧度,“那关总说说我打的什么算盘?”
“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揣着兜着,”关珩重新退了回去,“那份资料掌握着聂家的命脉,你放心,看着聂叔叔的份上我不会把东西交出去,不过……”她顿了顿,眸色冷然,“关家出事以后我谁也不信,所以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聂南深沉默了一会儿,才徐徐开腔,“关总还真是狠心,”笑意掩过眸底暗色,“我太太为了你可是敢一个人找上陆骁要人,为了区区一份资料,你就这么置她于不顾?”
她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自己手里有了保命符,才有与人讨价还价的资本,”微微的笑,“不是吗?”
聂南深不在意的笑,“是保你的命,还是她的命?”
“聂南深,别想用言晏来威胁我。”关珩微抬着下巴,端庄又强势,字字句句清晰的落在他耳里,“你把她当筹码,就不怕将来会后悔?”
聂南深深不见底的眸子微微一颤,半晌,他才突然笑出了声,“那也得看,您这个侄女,在您心中的分量值不值得你用手中的资料来交换了。”
关珩就这样看着他,英俊的五官没有丝毫破绽,甚至连一丝该有的动容她都没有看到,她也笑了出来,充满讽刺,“看来言晏在聂总心上的分量,确实不值那一份资料。”
男人薄唇的弧度微微僵住。
空气中有片刻的寂静。
聂南深看着眼前从举止到谈吐都成熟稳重又胜券在握半步不肯退让的女人,薄唇缓缓抿成一条直线,眸底更是晦暗不见光亮。
格外安静的环境中,最后只有一句话轻飘飘的钻入耳膜,“聂总,当初轻而易举掌控在手心的,很可能是往后余生的再也求而不得。”
……
上了车,宋秘书忍不住往后面看了一眼,“关总,您真的不打算把小姐带走吗?”
关珩疲惫的靠在后座上,一双眉紧拧,像是没听见宋秘书的问题。
见她没有回答,宋秘书又十分担忧的道,“依我看聂南深只是把小姐当做与您交易的筹码,如果您继续让小姐留下来……”
话还没说完,关珩已经闭上双眼,平淡的出声,“现在言晏呆在我身边,不会比跟着聂南深更安全。”
宋秘书一怔,“什么意思?”
“言晏为了我只身去找陆骁,你觉得以他的性子,会因为我消失了就这么轻易放过言晏?”
宋秘书顿时恍然大悟。
谁都知道,如今的关家只有关珩和关言晏姑侄二人,正如陆骁,哪怕恨不能杀了她,但只要她手里还有他们想要的,那就谁也不敢真正伤她性命,但言晏不一样。
不管聂南深对言晏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要她还在聂南深名下,整个江城敢真正动她的没几个。
这也是她哪怕明知道聂南深那个男人信不得,也不得不把言晏交给他的原因。
当然,换个角度,如果言晏现在真的要和聂南深离婚,她当然更乐意,可是那个丫头……
想到这里,关珩便伸手揉了揉鼻梁,有些事,还是超出了她的计划。
“那关总,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关珩回国突然被陆骁绑架的事显然不会就这么过去,宋秘书还是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虽然之前在柏林您就察觉有人想对您下手,但我查了一下,柏林那批人好像不是陆骁的手下。”
“想要聂南深命的人当然不止一个,陆骁敢突然对我下手,无非就是有人告诉了他我手里有聂南深的把柄。”关珩一边揉着一边缓缓睁开眼睛,唇角浮现一丝冷笑,“有些账,是时候该好好算算了。”
……
晚上吃完饭之后聂南深就回了书房,整个过程一句交流都没有,言晏咬着筷子看着男人上楼的背影,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涌了上来。
言晏回到房间又和关珩打了一个电话,虽然她想要知道陆骁的人为什么要绑架关珩,但显然这个时候关珩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她们大概聊了十多分钟就挂了电话。
离开学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言晏洗完澡拿着书本正准备去书房,突然又响起晚饭时候男人冷漠的样子,脚步在门口顿住。
她看着自己搭在门把上的手,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楼下客厅。
晚上十点,余妈已经回去了,聂南深下楼倒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女人趴在客厅的茶几上睡着了,手里拿着签字笔,面前还摆了一堆书本和资料。
眉头一皱,他抬脚走了过去。
其实她只是有些困了,还没完全睡着,导致那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尖的时候她就迷迷糊糊的打开了眼睛。
聂南深直接将她从地上抱起,低声斥责,“困了不知道回房睡?”
言晏揉了揉眼睛,看了眼还没做完的翻译,才半梦半醒的道,“我作业还没做完。”
他冷嘲了一声,“白天做什么去了。”
“……”
果然还在生气哇。
言晏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线条分明的下巴,有些出神。
明明刚才姑姑在的时候他都不生气了的。
还是说……他下午的时候只是故意做给她姑姑看的?
聂南深低头看了她一眼,闷声问,“为什么不去书房。”
她低着脑袋,说话声音都小小的,“你不是还生着气么,怕打扰到你。”
聂南深一脚踢开卧室门,将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直接扔到床上,脸色难看得要笑不笑的,“看出来我生气你不知道哄一下?”
现在给他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现在该委屈的难道不是他?
说是扔但并没有多痛,言晏一下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一件稀奇事,“哦,原来聂公子生气了是需要人哄的啊?”
唔……还真是看不出来聂公子有这么小奶狗的一面。
聂南深掐上她的下巴,简直恨得牙痒痒,“你生气的时候我没有哄你?”
“那……”她眉眼弯弯,浅浅的笑着,“我是女人啊,女人本来就需要用哄的。”
聂南深就这样盯着她,下一秒男人的唇就覆了上来,言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重重咬了一口。
她吃痛,聂南深已经松开了她,“没良心的东西。”
扔下这句话就拿起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言晏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浴室门内透出橙黄的光,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她好像是挺没良心的哈。
言晏穿上拖鞋走了过去,扣了两下门,“聂南深。”
等了半天没听见回答的声音,她又唤了一声,这次男人氤氲在水声中低沉的嗓音不耐的传了出来,“要么进来,要么去睡觉。”
“……”
她转身默默的下了楼。
男人洗澡一向比女人要快,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言晏双手托着腮盯着面前刚煮好的面,上面撒了点葱花,卖相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她看了一眼时间,又将筷子摆放整齐,浴室的门接着就打开了。
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深色的浴袍,一张白色毛巾半搭在肩头随意的擦着头发,他走过来看了那面一眼,“你这是在做什么?”
言晏起身将他拉到身旁坐下,又将碗和筷子推到他面前,眨巴着两只眼睛,“哄你啊。”
男人似乎在无视她的讨好,随意将毛巾扔到一旁,勾唇,“一碗面就想打发我?”
一碗面不够……
“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了?”言晏挽上他的手臂,仰着头看着男人绷着的表情,“姑姑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故意瞒着你还让你给我当跑腿的。”
小心翼翼又带着撒娇的意味,“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女人杏眸一眨一眨的,还鼓着两小腮帮子,聂南深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又似乎很享受她冲他撒娇的模样,但还是没松口,淡淡睨着她,“还有呢?”
言晏认真想了想,“我也不该一个人就跑去找陆骁的。”
“没了?”
她茫然的看他,“还有什么?”
聂南深面不改色的搂过她的腰,满目傲娇又淡然,“叫声老公来听听。”
言晏足足愣了两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底突然一阵蜜糖似的甜,“聂公子,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啊。”
她调皮的戳着他的脸庞,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呢。
生气了需要人哄着,连吃个宵夜也需要人来哄。
“嗯?你刚才说我像什么?”聂南深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眯起眸,眼底尽是蠢蠢欲动的威胁。
“没什么没什么。”
她下意识往后退,聂南深又怎么会允许,另一只手顺势钻进她的衣内,“刚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