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确实不知道关言晏会怎么想,但至少放在外人眼里看来,怎么看都会觉得是杜甄雅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更重一些。
聂南深捏着鼻梁。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他在她眼里根本看不到乔秘书所说的那种误会。
有些事,他自己比乔秘书更清楚,她不在意他。
乔秘书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然后便看到眉间隐着疲色的男人突然关了电脑,薄唇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下班。”
拿起几份文件和外套往外走去。
乔秘书欣喜若狂,“是!”
凌晨的名爵是气氛最火热的时候,夜生活的开始。
一如既往二楼最隐蔽的包间三人行。
梁元很无奈的觉得,一个新婚中的男人,一个热恋中的男人,怎么此时都比他这个失恋处于单身状态的男人还要沮丧?
当然,凭对面那两人也确实不是会把沮丧这种情绪表露在脸上的,只是一个低头喝着闷酒,另一个……
他扭头看向那沙发中正左边搂着时尚名模,右边抱着一名不见经传的清纯小妹且不时和美女小姐调着情的男人,手指推了推眼镜,直接将那不和谐的画面忽略,拿起一杯酒话是朝聂南深说的,“你不是说你要加班不过来吗?”
但男人明显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视线望着包间外楼下的中央舞台,连着几杯酒都见了底。
此时正左拥右抱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衣领往下的几颗扣子已经在刚才被身旁穿着暴露的女人解了两颗,他抓住女人在他身上游走的手掌,低笑一声,“某人有家不能回,”淡淡往聂南深的方向睨了一眼,“梁元,你陪他喝酒就行,再多问下去,免得待会儿他揍你一顿。”
他刚凑到女人耳边吹了一口凉气,那位身材火辣的名模立即娇嗔一声,将整个脑袋都埋到他胸前,池骞没挑起她的下巴亲了一下,“去,陪陪你们的聂公子。”
那位名模一听,眼眸立即亮了一下,旋即又在男人下巴上亲了一下,故作不舍的道,“老大,你不要我了吗?”
池骞没似笑非笑的意有所指,“乖,聂公子今天心情不好,可能需要女人发泄发泄。”
发泄两个字,一下令聂南深那双凌眉微微蹙了一下。
女人这才嗔怒了一声,但转眼又仰起了笑脸,说是不舍,那转移阵地的动作倒是不慢。
面前这三人明面上没有多大的交集,但也只有她们这种经常出现在池骞没身边的女人才知道,这三人是铁打的好兄弟,梁大律师口蜜腹剑阳奉阴违,池骞没风流不羁冷硬邪肆,聂南深优雅矜贵温文儒雅。
哪怕在池骞没这个周围无时不缺女人的男人带动下,梁元偶尔也会像那些纨绔公子哥沾沾腥,偏偏只有聂南深,这么多年没人在他身边看到过其他女人。
正牌女友也好,无聊消遣也好,甚至有人一度传闻,聂南深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
但,不管是断袖也好,不举也好,至少光是那张脸,和那不可计量的身价,就有足够的女人趋之若鹜了。
名模坐到从到这里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的男人身旁,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聂公子……”
她的身子顺势贴了过去,聂南深的视线这才扫过来,看着那讨好又嗓音娇软得不成样子的女人,却怎么也觉得没有家中那个哪怕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女人顺眼,心底没有来的一阵烦躁,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只波澜不惊的一个字,就算他并没有用多严厉的语气,但那眼中的冷漠却足足骇得她不敢再有过多的逾越。
在座的这几位都是大人物,哪怕心中不甘但也不敢有过多得罪,只能巴巴的把目光投向一旁看好戏的男人。
池骞没淡淡扫了一眼女人求助的模样,唇角一勾,一招手女人又回到了他身旁像个小女人般的搂住他的腰。
池骞没看着那眉目明显不耐的男人,漫不经心的道,“把人都强了,这会儿来跑来借酒消愁,”唇角泠泠勾着,很鄙视的嗤笑,“瞧你被关言晏折腾的窝囊样,没出息。”
话音刚落,梁元和那位名模脸上明显一阵错愕,然后纷纷把目光投向聂南深。
把人给强了?
感受整个房间射来的视线,聂南深脸色没什么变化,似随意一句,“我是该抽个时间把你那两条走狗给裁了。”
就这样一句话,向来算得上淡定的梁大律师的脸上已经不是错愕了,大大的写着不敢置信四个字。
靠?!一向对女人温柔体贴绅士姿态温和从容的聂公子居……居然……?!
哪怕他也知道这男人骨子里其实并不温和,但强迫女人那种事,聂公子不是一直很不屑的吗?
池骞没不为所动,一身的黑衣将浑身的气质显得更加几分暗沉冷厉,“南深,作为兄弟我提醒你一句。”
作为局外人,他和梁元很轻易感觉到最近这个男人越来越多的变化,他拿过女人递过来的酒,盯着聂南深的脸,眸色几分认真几分随意,“女人这种东西,玩玩就好。”
“玩玩……”
聂南深低低咀嚼着这两个字。
一场游戏,既然玩那就谁也别认真。
好像他和关言晏之间,也不过是玩玩而已。
聂南深漫不经心的晃着杯中的酒,突然抬眸扫了他身边的两个女人一眼,唇角突然勾了勾,“你对温纾也只是玩玩?”
像是提到那个名字,那位名模明显看到男人眼底的一丝变化。
池骞没靠在沙发里,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搂在身旁女人的腰间,把玩着女人及腰的长发,像是想起了小女人不甘又倔强的小脸,视线迎上聂南深的,低低笑着,“她不一样。”
“那作为兄弟我也提醒你一句,”聂南深冷冷笑着,“既然不一样,你就好好收拾一下你这幅德行,”缓缓的道,“免得将来有你后悔的一天。”
后悔两个字不过在心尖一闪而过。
冰凉的液体在灯光下散着好看的光,映得男人手指骨节分明,唇角浅浅弯着,沉静而阴暗的气息缓缓弥漫,似在不屑。
他池骞没这一生杀伐果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出现令他后悔的事,他更不会做出让自己有可能后悔的事。
可是谁也不知道,当那个曾经风光无限一心想往光明去,却只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最后被他亲手毁到一夜之间成为江城暗黑界第一女王站到他对立面时,迟来的绝望连后悔两个字都显得是对他的奢侈。
温纾不顾门外保镖的阻拦冲进包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的男人靠在沙发里,右手边安静的坐着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又显得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左手边搂着一名穿着抹胸短裙身材火爆的女人。
而此时男人正埋头在女人脖颈间轻笑挑逗,穿着性感短裙的女人一只手正在他胸前不断游走着,修长的指甲好几道刮在男人身上,却只引来男人将她搂得更紧。
不仅不显得猥琐,反而透着一股属于男人不羁魅惑的狂野。
就算是此时包间昏暗的灯光下也挡不住男人俊朗的眉目间的那种熟悉。
心脏蓦地狠狠抽搐了一下,眼里的泪猝不及防的就掉了下来。
“老大……”
跟在后面冲进来的保镖刚出了一声,同样也看到了里面的情景,早在刚才门打开的一瞬里面的时间仿佛都被静止,就连向来从容淡定的聂公子也没想到,刚才那句话居然应验得这么快。
池骞没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这细节落到那位名模眼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声音低低软软的撒着娇,“老大,她是谁啊?”
池骞没视线却只落在门口那道身影上,松开身旁的女人叫她,“温纾。”
不叫还好,听到这一声,先前那名挡在门口的保镖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人还没回过神来,接着第二道人影从眼前闪过,一下子温小姐不见了,他家老大也不见了。
梁元望着那一前一后跑出去的两人,又看了一眼还呆呆愣在包间的两个不知所以的女人,然后一挥手忙让两人退了出去。
“聂总,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聂神算呐?”
他回过头来,望着聂南深的眼神不知道是倾慕还是赞叹。
聂南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过,也不知道在家的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睡。
视线扫过身就要走,“他回来记得把资料交给他,顺便转告,关于沙特的谈判得改改。”
梁元站起来就要拦他,“你现在就要回去?”同样看了一眼时间,“你不是被赶出来了吗?你回去睡哪儿?”
聂南深嘴角一抽,梁元看到那冷不丁就射过来的视线,浑身一抖,忙让开了道,然后看着男人离去。
转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也忙拿起自己的外套离开。
得,今儿个池当家那里就算回来了也得给他脸色看,他还是趁早溜了保命要紧。
聂南深一边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衣袖,一边头也不抬的走进电梯。
然后视线似无意的一扫,正好与同样诧异盯着他的妇人对上。
似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彬彬有礼的,“樊太太,真巧。”
比起男人的淡定,良黎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但也很快掩下,笑道,“聂总,是很巧。”
简单的招呼过后,聂南深便收回了视线,良黎盯着男人伸去摁电梯的手,却发现其一顿便是收回,轻笑声跟着响起,“您也是去十二楼?”
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人。
“嗯,”她面不改色,“正好在筹备一场慈善拍卖,过来谈谈。”
聂南深低着头将袖腕的最后一个扣子扣上,“这个时间点过来谈慈善……”英俊儒雅的脸庞笑意不明,“看来樊总对您很放心。”
闻言良黎呼吸微微一滞,身前拿着的限量名包被手指微微捏紧,半晌才故作无恙的笑道,“我和他之间一向互相信任。”
“是吗。”
男人干净儒雅的脸庞不咸不淡,唯有那双墨眸中的深不可测掠过丝丝凉意。
几乎是聂南深前脚刚走两分钟,梁元后脚就跟着离开,但到了一楼的时候却来回没找到男人身影,索性也打消了蹭车的念头,刚欲收回寻人的视线,目光却突然被吧台处的一道熟悉人影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穿着一身黑色铆钉皮衣搭配短裙黑丝袜和松糕鞋的女人半个身子靠在吧台上,浓妆艳抹的像是在和身旁的男人说些什么,虽然那张脸上是真的涂了很厚的粉抹了很重的口红,但他就是觉得熟悉,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
就这样看了看,最后思索无果只能摇着脑袋离开。
“这位小姐,这可是我们公司近期的一桩大生意,您这个价恐怕……”
此时的吧台处,一排鸡尾酒摆开,男人将一叠文件放在吧台上,剩下的意思朝女人示意示意。
浓妆艳抹的女人却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大生意又如何,我要的只是聂南深的行程,又不是你们公司的机密文件。”
说完,放下一叠现金就欲拿着东西离开。
那男人突然挡到了她的面前,上下将其凹凸有致的身材打量了一眼,目光几分垂涎,继续诱惑,“你想要勾搭聂南深攀上那棵大树,怎么不现在去找?”朝女人眨了下眼,包里掏出了一包不名药物来,“再给我点钞票,我告诉你他今晚在名爵哪间房。”
这种女人他见多了,为了钱或者名誉想要勾搭上那些上位中的人,比如几个月前在江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关言晏,再比如眼前这个。
而想要成功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就像他所说,最简单快捷的办法无非就是将人拐上床,然后拍点证据什么的威胁威胁,当然,最好能一次就中怀个孕什么的。
“啧,看你这人模狗样的,智商低到这个程度难怪在杜氏那样的公司也只能混个小经理,”女人十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手里拿着的文件在其胸前拍了两下,然后又指了自己这一身的派头提醒,“你以为那些从小经过优良教育的贵公子们能看得上这些胭脂俗粉妖艳贱货?”
她冲其回抛了个媚眼,“像聂公子那样的人,总得有点手段不是?”
女人像是染了血的红唇微微勾起一些冷艳的弧度,因为太过浓重甚至可以说是丑到艳俗的妆,此时并看不出女人的模样,但就那故作姿态的一眼,极像是勾人至骨的——绝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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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从十一点就开始变大了起来,此时颗颗粒粒全砸在头顶和身上,疼痛和凉意全部穿透身上衣服渗到心里。
温纾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有在刚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想要逃离那个地方。
瓢泼的大雨落到身上,她来的时候带着的伞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只想再跑快一点。
突然,手腕被一道大力扣住,整个身子直接被男人扯了回去,她拼命的去挣扎,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全糊了视线,“池骞没你放开我!”
她伸出手去拍打他,哭腔混在雨声里,“你答应过我,你说过你不再碰别的女人的!”
凌晨的名爵外来往的人很少,池骞没用力的扣住女人的身子,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他突然冷笑出来,“温纾,你不要我碰你,又不希望我碰别的女人,是不是太霸道了一点?”
闻言女人身子狠狠一震,她以为他是来向她解释的,此时却听到男人这没有半点悔悟意思的语气,心底一下更是寒凉,“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你故意拿她们来气我?”
跟着追出来的男人同样也没有打伞,冰凉的液体将其墨黑的发和那一身暗黑的装扮统统打湿,他皱着眉。
他没这样想过,但这个时候这样解释好像才是最好的让面前女人冷静下来的方法。
被男人的沉默刺激到,“池骞没,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他分明说了他爱她,可是就因为她现在不愿意让他碰她,所以他就去找了其他女人?
但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接受。
太过的委屈和愤怒一下蜂拥而上,再加上男人一直想要控制她,导致手上的力道像是失去了控制,重重的一巴掌扇到了男人脸上,“池骞没,我不要再看到你,我们分手吧。”
但是说完她才发现有哪里不对。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就没有答应过要和他在一起。
池骞没明显因为刚才那一耳光变得更加沉默又仿佛阴沉了下来,长这么大,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池老大头一次被女人扇耳光。
温纾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男人那浑身散发出的凛冽之气,明明是他的不对,现在却半点没有要向她道歉的意思,本来还有一点犹豫的温纾红着眼睛,看着男人愈发冷漠的侧脸,声音倔强得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池骞没,如果你所说的爱只是这样而已,那我做不到像那些女人一样迎合你。”
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我也不是你想随便玩玩就拿来消遣的女人,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插手任何关于我的事。”
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这次轻易就从男人手中挣脱而出,这个点的这个地方并不好拦车,但不知是上天可怜她还是怎么,在她身后几步正好就有了一辆刚停下的出租车,甚至没有看到一旁刚拦到车的女人,她冲过去打开车门就要钻进去。
刚打开的车门被一道大力阻止,池骞没的手抓在车门上,雨水从下巴滴落而下,薄唇紧抿,“温纾,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他看着面前的女人,“我爱你,但不代表会一直哄你纵容你。”
冷峻的脸庞没了往日的邪佞,只有摸不清情绪的淡漠,温纾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表情,头也没回,扳开他有力的手指就要上车。
池骞没双手缓缓垂回身侧,狭长幽深的眸暗得如天上墨色,嗓音沉而冷漠,“想清楚了,”他面无表情的道,“今天你上了这辆车,我不会再对你有兴趣。”
温纾刚要上车的身形一顿,威胁,以往不管是用这样的威胁,还是那她工作上的事来威胁,她都已经听过不止一两次了。
但隐约,这个男人这样冷漠对她的声音还是第一次。
脑海里蓦地又想起了刚才她在名爵里看到的一幕,手指用力的掐入掌心,仍是止不住那些泪落下,“我一直都不希望你对我有兴趣。”
紧接着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被耽误了好半天的司机开车扬长而去。
然后穿着皮衣短裙松糕鞋,并且之前在这里站了半天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的女人就这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漫天乌压压的一片,混着雨幕的视线可见度低到可怜。
早在一旁侯着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见状立即冲过去给男人撑起伞。
池骞没面无表情的将视线从先前车辆停过的地方收回,夜中冷风呼啸而起,与不远处那道一直拿着伞看着好戏的身影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冷无温度的视线随意扫了一眼。
天空中在此时突然一声炸雷闷响,一道蓝色火光闪电划过头顶那片深暗无光的上空,顷刻间亮起一片,视线交错的瞬间,路潞清晰的看到,从她身侧走过的男人冷漠英俊的侧脸下紧绷着的——凛冽杀气。
那道巨雷声响猝不及防的像是透过耳膜击到心底,握着伞柄的手指蓦地一紧,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起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寒意。
活在黑暗中的人,本就不该往光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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