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前一直只有浅淡呼吸声的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别的声音,是女人的轻笑声。
秦思砚一下皱紧了眉,看了眼手机确定是聂南深的电话,语气骤然冷下,“你是谁?”清冷的嗓音质问,“为什么会拿着南深哥的电话?”
罗马和江城有时差,此时罗马的下午两点已经是江城的晚上九点,下班后的私人时间。
言晏仿佛没听见她的质问,轻笑声中的质问比她的更明显刺耳,“秦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呢?”
从她一说话秦思砚就听出了她的声音,脸色蓦然一白,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会拿着聂南深的电话。
女人身体重新躺入柔软的双人床中,她盯着头顶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轻轻缓缓的笑着,“既然你知道聂公子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又不愿意嫁给她选择出国留学,那你现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又来报备什么呢?”
水晶灯投出暖黄色的灯光,在女人身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还是说,你希望他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为你做点什么,”白皙的脸蛋上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甚至去找裴景旭麻烦之类的,以体现你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目光盯着灯,一阵阵晃得她眼睛痛,微微眯起眸,脸上仍是不轻不浅的笑着,“毕竟像聂总那样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总是不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轻易夺走。”
“我没有。”心底骤然一沉,在没反应过来之前秦思砚下意识就反驳了出来。
随着关言晏越来越轻的声音,相反秦思砚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关言晏,我说过你没资格妄自揣测我和南深哥的关系。”
“既然没有,那划清界限不好吗?”她手指缠上胸前的一缕碎发,笑意嫣然的模样徐徐染着,眸里尽是凉凉的温度,“据我所知,安苏不管换了多少个男朋友,也没有一一打电话来向她哥哥报备的习惯。”
明知道聂南深喜欢她,却还这样肆无忌惮的告诉他她与心爱的人破镜重圆走在一起,再宣扬裴景旭多么的爱她,这到底是在示威,还是打算向那个男人暗示什么?
“上一次因为你擅自离开,聂南深已经为了你差点得罪了樊天逸,”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语调温凉的笑了一声,“这一次秦小姐是想把自己心爱的男人也拖下水吗?”
“我没有,”听着女人并不客气的一番话,秦思砚心底隐隐也有怒气涌上,但也只带关言晏是误会了她,尽量心平气和的道,“这么多年来我都把南深哥当做我的亲哥哥,况且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既然接电话的人不是聂南深,那么她也不打算与一个外人再多说什么,“南深哥回来了你记得替我转告一声,再见。”
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可是我不大喜欢我的男人经常和自己的小青梅有这样暧昧不清的联系。”
言晏坐在床上,一只手抱着双腿的蜷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漂亮的眼眸微微半垂着,温静却又伴着一股无端蔓延开的落寞气息。
那边并没有挂掉电话的声音,她似说得漫不经心,“你不知道吗,”袅袅轻笑有些刻意炫耀的意思,“我和南深在一起了。”
持续的沉默,半晌后那边才有同样不屑的轻嗤,“关言晏,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不相信么……
她甚至故意叫得亲昵,嗓音带着女人独有的娇嗔慵懒,“唔……南深正在洗澡,要不……啊,出来了……”
头顶那道昏黄微暖的灯光突然被一道阴影覆盖,连带她整个人也落入其中,垂着的眼眸正好看到出现在她视线里的那一双深蓝色拖鞋。
她才刚刚抬头,手里的手机就被男人一把夺了过去,气息森冷面无表情的掐断电话,言晏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微微抿着唇,“秦思砚的电话,”别开了视线没有看他,娇懒的嗓音也变回了一贯的慵淡,“你不接吗?”
聂南深随手将手机扔到床上,那里便微微陷进去了一块,他睨着眼前独自抱成一团的女人,薄唇划出冷冽的弧度,低沉的嗓音更是冷了下来,“你让她和我划清界限?”
言晏杏眸微微一颤,他都听到了?
黑色的手机屏幕暗下,与深蓝色的床褥形成并不明显的颜色对比,他的风格一向偏暗一点的颜色。
此时连亮着灯光的卧室也像被这层蕴着寒意的暗色逐渐笼罩。
“难道不该吗?”她突然扭头看向站在床前的男人,欣长秀气的眉微扬,薄唇酿出浅笑,“还是聂公子觉得地下婚情不够刺激,打算再来个婚内出轨?”
看着男人蓦地阴沉下来的脸色,她不紧不慢的下了床,找到自己的拖鞋,“如果是这样,确实超出了我的容忍范围,”未穿高跟鞋显得她比男人矮上许多,整个人更是变得娇小,眉目间却笑得冷艳,“那么我们不如早点结束这段关系。”
说完抬脚就欲离开,然而人才刚走出两步,手腕就被扣住,低沉的声线蕴着怒意,“想来想去,你就只能想到和我离婚?”
下一秒,言晏尚未反应过来,人直接被大力扔到了偌大的双人床上,“婚内出轨?”聂南深精瘦健壮的身躯跟着压下,薄凉性感的嗓音贴在她耳边,伴出窒息的森冷阴鸷,“那么聂太太和裴少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又该怎么解释?”
男人刚沐浴完身上只穿了一件深色的浴袍,交叉V领露出其胸前若隐若现的腹肌,短薄的头发沾着浓浓的湿意,几滴水珠顺着发梢滴下,“你当初不惜得罪我也要拆散思砚和裴景旭,”墨色的瞳孔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沉,俊脸轮廓处处都散发着蓬发的戾气,“今天不也是宁可去求别的男人,也不愿意来求我?”
双手轻而易举被男人桎梏,聂南深一只手掐在她腰间,那沉重的力道几乎疼得言晏脸色苍白,怔怔的看着身上的男人,他以为她当初做的一切都是故意拆散他们而为了夺回裴景旭?
嗓音一下变得有些干涩,“聂南深,我没有求你吗?”
聂南深冷笑,线条分明的俊脸迸出寒冷的冰刃,但那只染着炙热温度的手掌已经越过薄薄的衣衫钻进了女人上衣,“你那是在求,还是在和我谈生意?”
和他谈生意时刻意讨好的模样,在裴景旭面前毫不掩饰温软的模样,鲜明的对比,不同的待遇,此时就像走马灯一样闪换在脑海。
聂南深视线落在她还缠着创可贴的那只手上,下巴紧绷的线条蕴出薄发的怒意,扣着她手腕的大手直接转而将那只手扣住,用力的十指相握,唇角勾着残冷的弧度,“今天他碰了你多久,嗯?”
手上猛的用力,女人身上的纽扣就掉了几颗,露出里面浅色的bra,男人肆意凌虐的力道像是一把把刀子划到心尖,言晏在灯光下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
她想起了之前这个男人对她说的话,低着的声音又问,“我没有求你吗?”
她没有反抗,只任意那只毫不怜惜的手掌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却抵不住心底弥漫上来的屈辱和难受,“可是聂南深,我求你需要拿出诚意来,”她就这样看着他,“那杜小姐呢?她让你帮这个忙,她又是用的什么诚意和你交换?”
男人的蓄势待发就抵着她,泠泠的盯着身上的男人,精致小巧的脸蛋笑得苍白讽刺,“她也是这样把自己送给你了?”
聂南深直接俯首咬上她的唇,声音同样冷冽,“我和她不是那样的关系。”
不知是那一下咬得太重还是什么,言晏脸色又白了一分,目光怔怔的落在头顶的水晶灯上,轻轻的笑着,“哦,原来什么也不用……”
她没有嫉妒也没有吃醋,她只是觉得,哪怕他不爱她,哪怕他们只是一场男女欢爱的游戏,但在她们这段关系里,至少应该是平等的。
聂南深俯首埋在她肩窝里,“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谈别的女人的事,”舌尖勾勒着那处香甜的温软,薄唇冰凉,“你刚才故意挑拨我和思砚的那些我可以不计较,”手指再一次触到她指尖的绷带,低哑的嗓音伴出无比阴郁的警告,“一句话,你要不要和裴景旭撇清关系?”
言晏目光呆滞的听完这句话,好半天才渐渐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她和裴景旭撇清关系,换来的只是他对此的不计较……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撇清?”缓缓收回视线,一下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中,怔怔的盯着他,眸中噙了淡淡的讥诮,“聂南深,你到底是在跟我过不去,”声音轻得低不可闻,“还是在跟裴景旭过不去?”
聂南深墨眸微眯,凝着她,两秒后俊眉微微挑起,低声冷笑,“看来聂太太是真的打算为了一个男人跟我吵架。”
他的手撤了出来,就这样将她压在身下俯视着,“我跟他过不去,所以你心疼了?”
裸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一动便觉得手腕像是被捏碎的疼。
言晏缓缓将衣服拉拢的手指哪怕极力控制但还是忍不住颤抖,半边脸都埋到被褥中,嗓音却仍是平静的问,“不要了吗?”
聂南深看着别过脑袋的女人,墨黑的长发铺散在被褥中,几缕从肩头艳色滑落,还有些挡住了半边脸看不清表情,他的神情凉凉淡淡,仿佛刚才的一场怒火只是错觉,“我说过我不强迫女人,既然你不愿意,”他说得缓而慢,深处又像有更加无法捉摸的冷漠,“我倒要看看你能在他那里走多久。”
然后从她身上起来,松垮的浴袍显得有些凌乱,但仍不影响男人清俊优雅的气质,“现在,去洗干净,”冷冷吩咐,“我不喜欢自己太太的身上留着别的男人的味道。”
言晏捏着衣服的手指缓缓用力,“是吗。”她闭了闭眼,从床上起来,然后走到衣柜旁拿出换洗的衣服,往门外走去。
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从身前走过,聂南深脸色阴沉的叫住就要走出去的女人,“你要去哪?”
卧室里就有独立的浴室。
言晏用力的抱着一堆衣物,寡淡的神色仍没多大变化,淡淡的道,“今天我睡书房。”
男人冷笑了一声,“我有说过要分房睡?”
“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言晏没有回头,平静得像是连生气也没有,“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
说完就拉开门走出去,刚关上的瞬间,一声巨响猛的传出,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用力砸到门上。
哪怕别墅内每间房都具备极强的隔音效果,但那剧烈的声响还是令得言晏心底不由颤了颤。
卧室内,凉凉的晚风从阳台上吹进来,温度一下降到最低的森冷。
男人修长的身形立在床前,脚边到门口的距离隔了张刚被踹翻的沙发,阴冷的视线盯着那紧闭的房门,薄唇勾出冷冷的嘲弄,到底是不想影响到他,还是不想影响她自己的心情?
一个人在书房睡得并不舒适,凉秋的夜晚,哪怕室内空调已经将温度调高,但还是抵不住周身仿佛浸到心底的寒意。
空荡荡的书房,哪怕不是在卧室,这里仍然遍布着属于男人的气息。
言晏辗转反侧到凌晨才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睡到八点才从床上起来,然后换了衣服洗漱了一番又化了淡妆,走出书房。
经过卧室的时候,卧室的门静静敞着,露出里面还躺在地上的沙发,凌乱的被褥都还没有整理,几乎和她昨晚出去时没有多大的变化。
聂南深是九点上班,通常都是七点起床,然后八点左右吃了早饭从家里开车去公司。
她今天没有课,裴景旭那边给的翻译工作也得过两天才能安排好,言晏下了楼的时候,余妈刚给她端出早餐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余妈,有什么事吗?”言晏看着她低声的问。
余妈踌蹴了下,面露难色,“太太,有些话不知道我一个外人该不该说。”
一般说这样的话,大多是为了她和聂南深的私事,她微笑着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手里舀着滚烫的水饺,“余妈,您是长辈,有什么想说的不用顾虑。”
见女人并没有不高兴,余妈还是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太太,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作为一个过来人也知道夫妻间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低声的道,“您现在和先生都还太年轻,如果因为一些不打紧的小事闹到分房睡的话,这样时间长了,就算是夫妻两再好的感情到时候也难免会生出嫌隙来。”
言晏舀着汤的动作顿了顿,抬头静静的看着余妈,唇边挂着一层不变的笑容,低声的问,“余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如果不是有了什么,余妈不会突然想到给她说这些。
余妈怔了怔,见还是瞒不过面前的女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天有个女人电话打到家里来了,”她盯着女人脸色的变化,小心翼翼的道,“说是先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杜甄雅么。
言晏低头吃了一口水饺,神色依旧淡然,“他的客户,是男是女都很正常。”
余妈再次叹了一口气,说是这样说,可是如果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光是普通的合作伙伴又怎么会把电话往家里打?
她在别墅做事,昨天晚上言晏和聂南深吵架吵到分房睡的事她是肯定知道的,接着苦口婆心的劝道,“太太,先生年轻英俊,又事业有成,外面有野心瞅着这家里的女人肯定也不止一两个,男人能不能抵挡住诱惑是男人的事,但如果连您也把先生往外面推,那不更合了外面那些人的心思?”
她之前就在不少豪门中做过事,最鄙视那些见到帅气多金的男人就不管人家是否结过婚就勾搭上去的女人,同样更鄙视那种将正牌太太晾家里在外面鬼混的男人,不过至少目前看来,她家的先生还不至于混蛋到那种程度。
况且依她看,她家太太长得好,脾气好,人也好,但也恰恰是这种最容易被人有机可乘。
言晏静静的看着面前热腾腾的水饺,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他今天是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七点左右吧,”余妈回忆了一下,“早饭也没吃就走了。”
言晏抿了抿唇,早饭也没吃吗……
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将近九点的上班时间了,想了想还是道,“余妈,你去准备一些做三明治的食材吧。”
余妈闻言很快反应过来,“太太是要做来给先生送过去吗?”
言晏笑了笑并未回答,余妈立马会意的走进厨房,言晏收回视线,然后开始低头用很快的速度吃着碗里的水饺。
三明治算是早餐中最简单也是最快速的,并且也不用担心从家里带过去会因为冷掉不能吃。
差不多九点半才从家里出发。
想着为了节省时间,言晏直接让陈叔开车送她过去。
三明治被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食盒装着,言晏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飘着的毛毛细雨,想着待会儿该怎么给他说。
余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和他之间的矛盾与外人无关,不管是秦思砚也好,裴景旭也好,甚至是杜甄雅,其实都不是他们昨天吵架的理由,说到底出了问题的只是她和他而已。
想到这里言晏隐隐的又觉得头疼了,那男人有时候生起气来比个小孩儿还难哄,更何况他昨天还踹了那么重的沙发……是真的很生气的吧?
从银南别墅到公司的车程才开出一半,言晏临时接到了方婉的电话,说是关于他们的课题研究出了问题,需要马上回学校一趟。
言晏挂了电话后就连忙让陈叔调头往J大的方向驶,那毕竟是她们花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成果。
低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饭盒,小声的问,“陈叔,到了J大再去K需要多长时间?”
陈叔送后视镜看了女人一眼,“今天下雨应该不会堵车,大概一个小时能到。”
一个小时……她在J大应该耽误不了多久,那到K也将近快中午了。
言晏抿着唇望着窗外,蓦地想起昨天偶尔碰上男人硬实腹肌的手感,脸上升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他身体那么好,晚一两个小时吃东西不碍事的吧?
细细密密的针雨从天上落下,空气中划出一道道银白色的细线。
言晏拿了一把雨伞下车,把饭盒一起放在车上让陈叔到停车的地方等她,然后转身进了外交大楼。
她以为是没什么事的。
她以为只是一点小问题。
此时几乎她们这一届的整个外交系学生全在一间阶梯教室内坐立不安的等着消息。
言晏一眼就寻到了方婉和娄明泽所在的角落,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出什么事了?高教授呢?”
看着那些嘴里骂骂咧咧抱怨着学校抽疯的学生,言晏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高董和裴景旭的身影。
他们这一组的都在这里,方婉正和别组的人一起破口大骂,娄明泽皱着眉向她解释,“我们的这个课题研究被上面突然叫停,高教授现在也被董事会上面叫去谈话了。”
“突然叫停?为什么?”
她们这个也不是什么科技化学之类有危险性的研究项目,不过是一些语言学方面的探讨罢了,按理说根本不该出现被叫停的状况。
杜韵琪也跟着无奈的摇头,“不知道,就连已经到国外实习的学生也被勒令短时间内回来,说是董事会的决定。”
董事会……言晏只觉得有隐隐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那景旭呢?他人在哪里?”
“别说了,”方婉这会儿听到她们的谈话回过了身来,“景旭家的公司之前与K有合作,昨晚裴家旗下的几家公司临时就接到K要撤资的消息,现在正面临着一众合作项目大量的违约金,学校这点事对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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