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像是笼罩了一层雾霭,低沉且压抑。
“喂~!你别睡啊~!你千万别睡,你要是睡着啦,我可没法跟我老爸交代!”
鸿梦焦急地呼喊背后的人。
李存勖无力睁开双目,环视四周蓄势待发的禁军,摆首苦笑道:“别管朕了,那群伶人下手可真够狠的,咳咳~!带着朕,你走不了的......”
他的鲜血浸红了鸿梦的衣袍,浑身的生机也在逐渐消散。
“啰嗦~!不就是一群小喽啰,他们拦不住我的!”
鸿梦将笛子置于嘴边,刚想御蛊就被来者打断。
李嗣源笑意盈盈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出言嘲讽道:“二弟,你我许久不见,怎么落得如此模样?”
李存勖强装淡定,和煦一笑,“李嗣源,你竟然还活着!真是令朕惊讶!怎么...为了杀我...你都要与那不良人勾结了吗?”
“唉~!二弟,你我是兄弟,哥哥怎么会害你呢?这话可不能乱讲!再说,大唐一直是正统,不良人也一直是服侍天子的组织,怎么能叫勾结呢?我李嗣源为晋国打下了多少领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弟可不能冤枉忠臣啊!”
李嗣源长篇大论了一番,满是真情实感。
“李存勖,你冤杀功臣,宠爱伶宦,听信谗言,提高赋税,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已不配成为天下共主!”
“李星云”自大殿走出,悉数点出李存勖的种种不是。
禁军中的成员,早就不爽那些伶人与宦官的欺压,现在有李嗣源牵线,郭威等仅剩的功臣选择臣服,他们这些做小兵的,有何理由不跟随起事,扶持新君的功劳不小,足够他们牢牢站稳脚步。
况且此次扶持的新君,还是之前早就在传闻中死去的天子,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唐后裔,他原来并没有死去,晋国大地处于内忧外患的阶段,若是他治理好了,再昭告天下,那么这个位置,他还真做得。
李存礼攥紧了双拳,这即将上位的新君,竟然是那李星云,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很合理。
大哥李嗣源是与不良帅达成协议,李星云是那不良帅扶持的人选,若是义父真的死在乾陵,这通文馆的十字门,还真的只有李嗣源才镇得住。
好在自己这个大哥有着野心,不甘屈服人下,二哥自己作死,再加上他们算计,这算是完了。
既如此,为保晋国基业,他可以跟着李嗣源干,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比起二哥李存勖,要好很多。
“嗨呀~!你说说你~!怎么能做出那么多蠢事!”
就连鸿梦听到后,都忍不住出声吐槽埋怨起来。
是不是当了皇帝,就会干这些糊涂事?
她听老妈讲过,她老爸选择扶持的人,都能有一番作为,然后成为皇帝,但他们成为皇帝后...这结局......
好像就没有一个好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喂!你千万不要睡啊~!”
李存勖没有搭话,他眼中的光芒越发黯淡,开始回忆起过往之事。
此夜的风不再喧嚣,周边杂乱的话语,他已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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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袅袅,书案纸墨,年幼的李存勖撑腮,略带倦意地听着教书先生的唠叨。
“公子,怎又倦了,这般下去可不行啊,晋王那里,老朽无法交代啊!”
教书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讲起诗文古籍,也算是绘声绘色。
按理来说,他的声音对年幼的孩子很有杀伤力才对,可偏偏到了李存勖这里,这些东西就不起作用了。
“讲来讲去,无非是那些陈词滥调,老生常谈的东西,我不想学这些,我想学骑马打仗!”
年幼的李存勖,有着白净的面庞,气质也比较出尘,很是招人喜爱。
“骑马打仗,哈哈哈!不愧是我李克用的儿子,好男儿就该如此!”
李克用恰巧路过,闻他所言,顿时欢喜的不得了。
教书先生拱手告退,晋王既然到此,他已不方便在此逗留。
“你不喜欢听那些古籍,为父便给你讲讲黄巢的故事吧!他可是个人物,就连为父,都不得不佩服他。”
随着夕阳升起,李克用才将这个离奇波折的故事讲完,李存勖昂起头颅,目光望向远方。
“父王,战场是什么样子,朝堂又是什么样子?黄巢为什么会死,难不成失败者都会死?”
这是年幼之时的李存勖发出的疑问。
李克用凝视李存勖许久,低沉说道:“战场是一个吃人的地方,那也是对勇者的考验,活下来即为胜利。”
“朝堂......”
李克用不愿提及这两个字,但看着李存勖向往的目光,他叹道:“朝堂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那里的所有人,都精通算计,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可他们再精通算计,不都还是要听皇帝的命令,皇帝才是执掌一切的那个人!我以后要当皇帝,我才不要和那些人相互算计,我要让他们都听我的!”
年幼的李存勖双手插腰,不知天高地厚地说道。
李克用猛拍他的脑袋,叱责道:“臭小子~!这话是能乱说的吗!那黄巢为什么会死,就是因为他当了皇帝,失势之后,所有人都想让他死。”
“别的失败者,可能还有活路,但皇帝失败,必死无疑,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法则,人人都想做皇帝,殊不知那个位置是把双刃剑,坐上去的人,不是高歌猛进,就是万劫不复。”
李克用摇头苦笑道:“没想到在黄巢失势,众叛亲离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冒险去救他,这也说明,黄巢此人非传言那般暴虐。”
“黄巢都那样了,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救他?”
李存勖充满了好奇,是谁这么大胆?
李克用点了点他的脑袋,“起义军鸿犼,他曾是黄巢手下第一的杀手,不知是何原因加入了朱温军,他之前因不满起义军的所作所为,所以与黄巢分道扬镳,奈何为父并未见过他的真容,着实有些可惜。”
“没想到啊,必定败亡的黄巢,还是得到了鸿犼一人独骑的面见,那黄巢也是个英杰,他不想拖累鸿犼,选择自刎,并将自己的首级给予那鸿犼,洗刷他跟随自己犯下的罪业,这些都是为父当年收集的信息,真实性,毋庸置疑。”
李克用朗声一笑,不屑道:“罪业......有罪的是当今的朝堂,而不是那先前的起义军,我曾与起义军交手,知道里面的许多人都是因为活不下去才反的,至于后续的起义军,确实不值得我提及,吾儿存勖,你要谨记,欲要平定天下,先安民,再安君啊!”
夕阳映射下的李存勖,口中喃喃念叨着鸿犼的名字,完全无视了李克用后续的话语。
此举气的李克用又暴锤了一下李存勖的脑袋,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存勖,你日后也要好好对待身边人,这样在你危难之时,才会有像鸿犼那样的人,不畏天下的目光,前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