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也想请解梦卜算,却羞于自己没有如同那面铜镜一般有价值的宝物,又或者是在看见那风情万种的紫衣女人已经开始收摊准备离开,只得作罢。
他们并不敢在万器冢之中与人起冲突,因为谁都不知道那平凡的面貌之下……额,身后,到底是什么宗门或是家族势力在撑腰,万一人从储物戒之中掏出了一叠比他们人还高的符纸怎么办?!更何况,像解梦这样会卜算之人,是属于要被供起来的,都要在趁人英年早逝前尽力得知于己有利之事。
再说了,要是与人动起手来,一不小心损伤了自己还未寻找到的本命灵器怎么办?
也因此,万器冢之中还是算得上平和安全的。
解梦右手轻抬,原本的摊子便化为一道紫烟消散。
有人感叹着这幻物符被炼制的真的如假乱真。而祁世宁则默默地在心中否认——那并不是什么幻物符,而是全靠人的术法幻化出来的东西,他可对此太熟悉了。
“解梦姑娘,可否留个传音纸鹤?等出去了,我便寻世间珍宝请您卜算!”
有人在他们的身后喊道,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解梦一行人的离开。
解梦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这群人,他们的面色各异,有些人还是带着一丝的疑虑,但他们的脸上都隐隐带着一丝的期许,像是在等待着她留下一只传音纸鹤。
“嗯……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说完,她便挥手洒出几张紫色纸符,朝着天空扔去。
符纸无风自动,宛如一群轻盈的蝴蝶,闪烁着神秘的光泽,它们遵循着既定的轨迹,互相交织,时而上下浮动,时而旋转交替,逐渐在空中组成了一朵花型图案停驻空中。
随后,一个巨型光圈在其纸下成型,泛着莹莹紫光。
“此卜阵可供你们自行参透,问心无愧者进入其内便得所欲,其余的嘛……呵呵……”她弯了弯眼眸,红唇扬起的弧度使得众人脸上浮上片片红晕。
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提醒道,“时间嘛……万器冢关闭之时,我的阵法也自会消散。”
随后,解梦便左手祁世宁,右手一个晏筱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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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阵法……不会对你有什么损害吗?”
祁世宁面露忧色,他毫不怀疑解梦的能力,但在之前看到解梦痛苦吐血之后,便一直对于其使用术法而隐隐有些反对。
“小瞧姐姐呢?”解梦用力揉了揉祁世宁的头发。
他的头发比起初要长上不少,被解梦按照自己的审美用一根紫色的丝带半束了发髻,剩余的长发披在后背,随着行走时的微风轻轻飘动。
祁世宁往前迈了一大步,将自己被揉乱的发型小心翼翼地整理好,但没有回答人所说的。他自然不会小瞧解梦,但他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担忧脱口而出。他只是笔直地站定在人的面前,嘴唇轻抿,大有不得到答案不走的架势。
见人如此,晏筱苑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也用着一副不赞成的目光看向解梦,“梦姐姐,卜算之事本就伤及自身,你留下阵法,可能会留下隐患。”
解梦叹了口气,像是对晏筱苑也不相信自己而有些无奈,她点了点人的头,“放心吧……世间并没有那么多问心无愧之人……”
她的话音逐渐像是轻声的低喃,望向远处那座剑碑之时,似乎紫眸中蕴含着沉重的思绪。
什么人能够称之为问心无愧?怕是只有刚出生的婴孩而已,而婴孩怎么会明白自己要探求何物呢……更何况,万器冢可是结丹之上才能进入的。
解梦微微一笑,就算真有人进入了那个阵法,也不过是被她的迷香给麻醉之后陷入深沉的梦境,如果看到了什么而以后不准……那些人也只会怀疑自身是不是真的问心有愧。
所以根本就是两全其美之法。
而正如解梦所想的,那一群人在那紫色法阵之前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进入,又不想错过那机会,只得轮流叫人把守此处,等寻到自己本命灵器之后再做打算。
除了被解梦“指点迷津”的那个男人除外,他正跟在解梦一行人不近不远的距离,也算是多了一个“贴身保镖”。
而那人能拿出本华镜,就证明他家底或是宗门不俗……嗯……怎么想都不亏。
解梦看向祁世宁这短暂金手指的神色越发满意,直把人看得背后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像是要转移自己注意力一般,他向晏筱苑搭话,“小小姑娘,你有感受到与自己自己的本命灵剑之间的联系吗?”
“……”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在人前取的假名的晏筱苑慢了一拍,随后又反应了过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其实我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本命灵器是不是剑……但我确实感应到了些许联系。”
祁世宁对人前半句话有些疑惑,但看人不想多说的模样也就按下心中的疑惑,转而有些好奇,“那应该也是剑了,我现在还未有明显的感应,不如先同你一起去寻找吧?”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走在最后的解梦,像是要征求人的意见。
“走吧。”解梦没有对祁世宁的所作的决定有任何的意见,反而是笑眯眯地自觉走到晏筱苑的身后,手轻轻推着人的背,让人往前走。
同那双将她她推入万器冢旋涡的那双手不同的是,晏筱苑感受到身后的那个轻轻贴着自己的背部的是一双柔软又温暖的手掌。与其说人是在“推”她,不如说那是在“贴”着她,就像是之前人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一般轻柔。
原本那丝暗藏在心底的恐慌也都被驱散,晏筱苑点了点头,便随着自己心中那莫名的呼应感而往前迈步。
解梦确实不在意是先帮祁世宁找还是先帮晏筱苑找,毕竟剧本设定之中,就算祁世宁是闭着眼梦游,所属于他的剑也会自己找上门。
原剧本中,此时的祁世宁应该刚刚被华悦收留,向天海归元举荐,自然是挨不到进入这万器冢的资格。晏筱苑是一个人被同门推入万器冢后,机缘巧合之下才寻到自己的本命灵剑,而那柄剑也正好与祁世宁的成对罢了。
记得女主拿的便是玄凰晶所铸的神阶长剑,而后来与男主的天凤晶所铸神阶长剑相遇融合时各自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两柄圣阶长剑出世,不说青霜剑派那时已然将晏筱苑逐出宗门,不知其去向,那拥有两把圣阶灵器与两位天之骄子的天海归元,则成为了众矢之的。
恐怕自己的时间……也快不够了。
解梦微微抿唇。
而祁世宁则一直在观察着人的神色,生怕她有什么不适,此时见人面色不佳,有些担忧地搭上人的手腕。
他在天海归元所学涉猎众多,其中也自然在掌门那边学了几分医术,他摸着人的脉象,却发现并无异常,甚至之前所受到的“卜算反噬”也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体质甚至还要比常人还要好上许多。
那为什么人露出这般神色?
祁世宁百思不得其解,却只感觉到自己刚整理完的头发又再一次被揉乱,也就没再去注意偷偷从自己手中溜走的解梦的手腕。
解梦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后才松了口气,其实她那平稳的脉象不过是做出来的假象,要是祁世宁此时还有些许修为,一定能够察觉到那覆盖在解梦经脉之上的淡淡的雾气,正在装模作样的修复着那已然断裂的脉络。
没错,上次被天道所反噬的伤害她还并没有修复,虽然这个经脉具断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不过马甲损坏了些许,还是能够用的,但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她可能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为了不这么早就引起误会,她在祁世宁手搭上来时便做好了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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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种感应是什么样的?”祁世宁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转头朝晏筱苑提问。
“啊?……你说我与那剑之间的感应?”晏筱苑怔愣一瞬,她刚刚满脑子都是解梦那双手的感觉,此刻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就是……暖暖的,热热的……额……”似乎是察觉自己形容的有些偏颇,立刻又清了清嗓子,“咳咳,就是像有什么丝线牵引着你吧,把你的整个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丝线……?”祁世宁也按照着这种形容去感受,但依旧没有那种感觉。
“好啦,暂时感觉不出便就是时机未到。”解梦又将那把纸扇拿了出来,在那悠闲地扇风。
在他们前方,巨大的剑碑高耸入云,直插苍穹,云雾缭绕其间。而周围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片荒芜的景象,只有由无数断裂的剑柄和剑尖堆砌而成的石堆。
剑尖犹如石林般密集,剑柄则如古树般挺拔,漫长的时间在它们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但却磨灭不了它们锋利和冷芒。
走近之后,他们才看清,那巨大的的剑碑之上刻着“剑域”两个大字。而也有传说,只有领悟了剑道真谛者,才能在这座剑碑前留下自己的剑痕。
解梦一眼便看见了那道还凝结着冰霜的剑痕,那剑痕横贯剑碑碑身,估摸着有一尺深,和其它在其表面只留下浅浅一道的剑痕来讲,那独特的剑痕已然足够令人敬畏。
而那剑痕所代表的人,便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凌初仙君裴千阮。
祁世宁自然也认出了属于师尊的剑气,他目光微亮,几步便走上前,将手覆在其上,似乎有些惊喜,他转回头看向解梦,“这便是师尊当初所留吧!……”他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解梦点了点头,而她身旁的晏筱苑也一副羡慕崇敬的模样,“据说当初的凌初仙君也不过结丹,得到那把冰剑之后便在此留下了后人难以超越的痕迹……虽然有些人说那是因为其所使用之剑为圣阶灵器才有如此威力,但在我看来也不尽然。”
“嗯~小小,你如果有了圣阶的灵器,能够在这剑碑上留下多深的痕迹呢?”解梦整个人都懒懒地挂在人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收了点力道,人并没有感受到多少重量。
“……”晏筱苑低头认真开始思考,“我并没有接触过圣阶的灵器,自然也不知道它的威能如何,不过如果是在这剑碑上留下痕迹的话,我有信心能够将自己的名字写完。”
解梦倒是惊讶地挑了挑眉,要知道在此剑碑上留下一条薄且浅的剑痕已经很难了,要是人还要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那可是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了。
“噢~那小花呢?”
“我……会努力像师尊那般……”
解梦则少见的对人的话语表露出来不赞成的神色,随后又叹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啊。”
祁世宁对于解梦的话有些不明所以,正想问时,晏筱苑则发出了一声惊呼。
“小花小心!”
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小花”的称呼到底要跟到他什么时候,只听一声利刃破空,剑尖划破空气的声音和剑身摩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祁世宁下意识地想去看来物的方向,腰间却被一段紫色的绸缎而捆住,向后用力一扯。
他面前一缕飘起的长发被那寒芒干脆利落地斩断,而当他站稳身体之时,却发现周围已然被一片浓雾包裹,而那些本插在土里的长剑皆漂浮而起,数十把利剑的剑锋对着他们。
解梦轻笑一声,看来是要有名剑择主,底下的剑想探探这两孩子深浅。
而其中一把气势尤为强大的的剑忽然刺向解梦的面庞,却在人的面前堪堪停下,似是在警告人不要出手。
那剑身长约三尺,宽窄适中,剑脊如龙脊凸起,剑柄的材质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硬木制成,表面光滑如镜,透出一种神秘的气质。
这是一把神阶的剑,解梦不过一瞬便作出了判断,她似是想起些什么,指尖轻轻推开那泛着冷光的剑身,笑道,“放心,这俩小家伙自己的试炼,我绝不插手。”
在祁世宁和晏筱苑的疑惑的目光中,解梦干脆利落地从储物戒中取出冰榻,然后——干脆利落地侧身躺下。
还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