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渊睨着他,满身倨傲,但笑不语,像是在等她开口,等她亲口承认他的身份。
易欢只好道:“陈大人好,这位是我相好,便是此前与陈大人说过的心上人。”
陈父上下打量晋渊,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易氏女身边竟真的冒出一个心上人来。
不过肯定没有他家那孽子好,否则又何须勾搭他那孽子?
瞧瞧,藏头露尾遮遮掩掩,见不得人么?
陈父轻哼一声,目光挑剔,他说:“不知是哪家公子?家中可有当官的?当的又是几品官?说不定本官认识,以后见了也好多聊几句。”
晋渊语含笑意:“家中不曾有人当官。”
晋渊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
他这话一出,直接叫陈父呆立在了原地。
“若问我是哪家的公子,勉强可算是天家的。”
男人声音低沉悦耳,里面带着揶揄。
可这话落到陈父耳中,可就不那么美好了,陈父瞳孔都跟着颤了颤。
晋渊的声音他日日上早朝都要听,哪会认不出来?
易欢抓了把瓜子,就坐在晋渊身边,一边嗑一边看陈父变脸。
真有意思,易欢想,之前拿权势压她,这会遇到了当今天子,一副天塌了的样儿,所以做人啊,就是不能太自信。
“您、您是……”陈父瞳孔震了震。
话未说完,就要跪下。
晋渊可不想在此地暴露身份,也不想让易欢过早暴露于人前,一切还未尘埃落定,怕为易欢招来祸事。
晋渊收敛了笑意,淡淡开口:“免了,今日朕微服私访,爱卿不必行此大礼。”
陈父惶惶不安的看向易欢。
他笑的勉强极了,道:“贵人您今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是为了……”
“唐氏女是欢儿闺中密友,既收到了她成亲的请帖,朕不放心欢儿一人前往,自是要陪她一起的。”
他着重了陪她一起的那几个字。
这段时日陛下执意立后,今日又见陛下陪易欢一起来参加这婚事,陛下要要立的皇后是谁,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陈父想起自已前几日说的那些话。
顿时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人家已经攀上了最大的高枝,哪还需要他那儿子。
“陛下,臣、臣不知,臣错了,臣罪该万死!”陈父一张脸苦哈哈的。
晋渊从容的瞧着他,道:“错?爱卿哪有错?朕瞧着爱卿风格的很,那日朕下朝来见欢儿,欢儿便哭着抱着朕说,说爱卿不让她读书,还说女娘读书无用,爱卿要用自已的权势让章老将她逐出书院。”
易欢一愣。
瞎说,她何时抱着他哭诉了?
易欢睨了晋渊一眼,不过她也未拆穿他。
这话让陈父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他僵着一张老脸,说道:“是臣狂妄自大,惹恼了易娘子。”
下一刻,陈父这五十几岁的二品大臣,竟恭恭敬敬的向易欢行了个拱手礼,他说:“还望易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那日言语有失,冲撞了易娘子,易娘子便当陈某那日放了个屁。”
陈父后背被细密的冷汗所浸湿。
他惴惴不安的等着易欢发话。
心想这易欢不是个脾气好的,今日恐要不能善了了。
陛下看中的,竟是林府的这位下堂妻,陈父已经能够想象得出,待陛下宣布他要立易氏女为后这个消息后,朝上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自古皇室立后,便是极为严格的,不但要家世清白,才情过人,还要祖上立过大功,家里起码要有一位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
可易欢,除了祖上立过大功这一点,其他的哪一样都沾不上。
陈父已经做好了被易欢刁难的准备,毕竟之前他来藏春园时,这小娘是那般的咄咄逼人。
易欢放下的手上的瓜子,笑容颇为温婉可人,她说:“陈大人客气了,那日不过误会一场,既已解除误会,那欢儿自也不会将那日之事放在心上,今日是唐家姐姐的婚宴,陈大人莫要如此了,被人瞧见不好。”
陈父抬头,讶异的望向她。
“如今陈大人已经知晓我对你令公子并无那般意思,还望日后管好令公子,莫要叫我为难。”
陈父吊着的一颗心,忽的就放了下来。
他道:“是,易娘子,陈某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犬子,不会再叫犬子为难。”
易欢又道:“那日陈大人说的话有失偏颇,女子读书并非无用,终有一日女子不靠男子亦能立世间、骋九洲,不求陈大人能理解,但愿陈大人日后对那些上进的女娘,莫要再说出挖苦的言语。”
陈父顿时羞愧不已,他想起他之前阻止易欢去杏春居的事,当时他被一腔愤怒所支配。
陈父说:“易娘子所言甚是,陈某受教了,陈某日后说话前,定会三思。”
“今日受易娘子一番话点拨,是陈某以前言行有失,陈某日后定会反省自身,必不再犯。”
“陈大人能这么想,乃天下百姓之福。今日郎君随我参加婚宴,不欲暴露身份,惹来骚乱,陈大人若无事便坐回去吧,郎君不愿引人注目。”
四周已经时不时有人往陈父这边瞧了。
陈父是朝廷要员,想讨好他结识他的自不在少数。
陈父听言,见晋渊也未反驳,哪敢不从?
他伸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应了一声:“多谢易娘子宽宏大量,陈某就却之不恭了。”
待陈父离开后。
晋渊说了句:“不多教训教训?”
易欢道:“迂腐是迂腐了些,可这些年,也为你做了不少事吧?”
易欢微微一笑,开口道:“我又不是不讲理之人,只要日后陈家人莫要再来烦我就行。”
*
那头,陈父坐回去后。
好几个同僚上前,问他:“方才那小娘是谁?你怎那般毕恭毕敬?难道是哪家的贵人?”
陈父心道你们最好别知道,否则今日怀宁侯府这婚事只怕要进行不下去了。
陈父敷衍道:“是故人之女,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便与之多说了几句。”
同僚问:“哪个故人之女?竟让你如此谨慎?莫不是什么王府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