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轿辇也称得上雍容华贵,后头跟着的宫女太监一长串,但人总有不知足的时候,蒋贵妃临上轿辇时,盯着宴紫色的华盖顶出神了好一会儿,梨云不解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宴紫色已经是后宫中为数不多的深色了,可相比于皇后的朱红华盖,本宫心里仍是不服。”蒋贵妃神色倨傲环顾四周,轻蔑道:“凤鸾宫是历代中宫皇后的居所,不说有辅佐帝王的功劳,也需生育子嗣,开枝散叶。太后自己一辈子没能住上凤鸾宫,却推了皇后上去,千百年后也不怕世人笑话!”
日子渐渐不复初秋的微凉,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阴冷的风,吹起轿辇上华盖下的层层流苏晃动,如流光溢彩间一抹极难得的颜色,艳压群芳。
梨云笑道:“娘娘说的是,太后不过是仗着抚养了圣上才登上太后之位,可皇后又凭什么?”??.??????????.??????
“凭得她是太后血亲!”蒋贵妃异样的神情潋滟秋光里一闪,让人不敢直视:“本宫本可有自己的孩子,可现在却要惦记着别人的,都是因为太后!本宫一定要让害死本宫孩子的凶手付出代价!”
这话,梨云不敢接茬,她轻声劝了蒋贵妃上轿辇,回了重华宫,宫里有小宫女立刻凑到梨云面前耳语几句,听得她是又惊又怒,当即黑着脸让小宫女下去,自己则匆匆回了内殿。
蒋贵妃还期望着自己方才出凤鸾宫的一席话能起作用,见梨云进来,叮嘱了她备下圣上爱喝的茶,另外,连晚膳也记得准备了。
梨云踌躇间,杵在原地没动,蒋贵妃回头,蹙眉道:“本宫吩咐你去做事,怎么还站在这儿?”
“娘娘…”梨云满是为难道:“怕是今儿,圣上不会过来了…”
“这是什么话?”
“娘娘,平时只要您开口,圣上一定会来咱们的重华宫,而非留在凤鸾宫。可今日,您想想圣上的反应。”梨云气愤道:“圣上是先去慈安殿请安见了太后,才到的凤鸾宫,您觉得圣上还能来咱们的重华宫吗”
“太后还能逼得圣上不来本宫这儿不成?”蒋贵妃冷哼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可她很快瞥见梨云脸上郁沉的面色,不禁握紧了拳头道:“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梨云低头:“娘娘,太后不让圣上多见您!是咱们宫里人经过御花园时,听见慈安殿宫人闲谈才知道的。”
蒋贵妃原本还维持着平淡面容的脸有一瞬间仿佛被破空而来的石粒子击中,像是上等釉白玉瓷瓶出现了一道道痕迹,破碎了一地,外间冷风倒灌入她胸口,令她满口满鼻内都是刺痛,阴沉的声音中也夹杂了溢出口的满腔恨意:“太后!老虔婆,真是个老虔婆!”
梨云一惊,知道蒋贵妃这是气糊涂了,急忙反身关上门,让蒋贵妃一切的口不择言都被关在重华宫内殿。
蒋贵妃冷笑连连,目光所及只有高台梨花木架子上供奉着一尊送子观音,是从前因她有孕,太后特意赏赐的。
可如今,明明观音端得是一副慈眉善目、普渡众生像,可落在蒋贵妃眼中犹为讽刺,她几乎疯魔般冲上前去,一把将观音挥掷到了地上。
蒋贵妃动作实在太快,梨云阻拦不及,观音像碎,她震惊之余死死捂住嘴,可指缝当中还是泄露了一声惊叫。
“啊!”
宫中,太后崇尚礼佛,所以妃嫔们为了讨好太后,也多多少少对着神佛充满虔诚之意,蒋贵妃此举可谓是大不敬,她喘着粗气,冷静下来后回神,只是眼眸中如漫天火光一样的血丝仍旧让人害怕。
梨云慌忙上前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手还有些发抖,她面前很快停留了一双绣花鞋,梨云向上望去,蒋贵妃斜睨一眼道:“收拾了,找个地方处理干净,再去找个差不多的送子观音像来,本宫方才糊涂了,竟辜负了太后对本宫一片心意。”
“是,奴婢知道了。”梨云掩饰好自己内心的慌乱,镇定万分道。
蒋贵妃嘴角含了一丝冷笑,脚尖踢开了一块碎瓷片,裙边儿如春日里的杨柳叶被风吹起,轻飘飘转向软榻:“收拾好了到本宫身边来,本宫有事吩咐你。”
重华宫内发生的一切,自然有梨云紧锁了消息,绝不会透出一丝风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