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刘晨阳仰躺到了床上。
天花板没转,心思在转。
眼底余光能看到她躬身帮他脱鞋,费力挪动他身体的样子。
倒是,不忍再装。
翻身躺好,才见她去往浴室洗漱。
窸窸窣窣的动静,合着卧室外的宁静,一种无以言喻的感觉涌至全身。
他所担心,唯她不是她。
几个月无法掌控自身的拘禁,何去掌控别人。
装醉,装行动能力受限,小心翼翼跟她亲属相处……全是不想触她半分霉头。
车上浅睡了十来分钟,三四分醉意尽醒。此时所醉,醉心于陌生的房间里,处处关于她的香味。沁入心脾,沁入心间。
他下床,把窗子全部打来。
深秋气温所带来的那些凉意,将房间不合时宜的酒味慢慢的冲散,也将他对于自身的芥蒂给暂时冲散掉了。
经历过的,有什么关系呢。
每个人都会衡量。
会有人竭尽全力的帮他,一定是认为,他有被帮的必要。
吱呀。
他随声音转过了头。
是已经把衣服换成睡衣的徐璐从浴室走出。
雪白毛巾擦拭着乌黑的秀发,鹅颈雪白而修长……刚洗过澡,雾雾蒙蒙,美至虚幻。
她真的比以前更美,若隐若显。娇柔的可轻易去相处,遥远的心怀珠玉,光芒内敛。
他看的定住,跟着笑笑,跟着去梳妆台前。
徐璐本能压住有些宽松的睡衣领口,镜中飘了一眼:“你没睡觉?”
“渴醒了。”
“窗口茶几上有茶,应该凉了。”
“嗯,帮你吹头发。”
顺畅的沟通,徐璐顿生狐疑。刚刚醉的都快不省人事,这会他除了隐晦的酒味,哪有醉意。
睫毛颤了颤,她眼底瞬间闪过数种情绪。
抢过他已经拿起来的风机:“我自已来,你也洗洗澡去,满身味儿……”
距离感横生,虽不是真的距离。可数月没靠近他的刘晨阳半点没去多言,随之去往浴室。
简单冲了个澡,就三两分钟。等出来后,见到她已钻进被窝,没了声响。
他试着招呼一声,没回应。
拿不准她是否跟自已一样装睡,却没执意去深究。咔的关灯,拉过她准备好的另一床被子,躺在旁边。
夜浓,侵染了卧室。
呼吸相连,辗转难眠。
“璐璐,我有点热,薄被子有没……”
没回答。
“窗子忘了关……”
没回答。
“咱俩换换被子……”
还是没回答。
刘晨阳如自言自语,指间缠了抹秀发,本能往她身边靠了靠……
还未近身,徐璐骤的转过身来。大大的鹿眼儿,有毫光。
“你要是睡不着,旁边还有个卧室没人。我明天还要早起,别打扰我休息。”
“起那么早干啥。”
“晨跑,然后跟我舅舅一块去他公司帮员工开会。”
“开什么会?”
“他网销这块做的不好,让我去看看,提点意见。”要再说,徐璐打住了话匣,强行闭眼。
她晚上不能跟他聊天,一聊没完没了,铁定是没心思休息。当然,不聊其实也无法入睡。
旁边躺着个大男人,怎么睡。
没人,她没念想。
有人,再矜持恪守,恪不住。
秋凉,她记着他身上滚烫。
可是磨磨唧唧的干嘛呐,废话连篇,她也没拒绝他跟她睡一个被窝。仿佛心有灵犀,她不满刚生,就是一股微风卷来,被窝瞬间多了个人。
“你……”
“我怕你冷。”
徐璐要再矜持,怕被窝里热气转瞬就空。僵硬着,如无所感。心软,话硬:“你身上酒味熏死人了。”
“有嘛。”
“有!”
“我刷过牙了,再闻闻。”
徐璐身体被强行翻转,下一秒,呼吸被限。
她闻的更清晰,确实有酒味。
淡淡的,带着股特殊的麦芽香……好酒,连味儿都好闻。
唔,呜。
嗅着,嗅着,徐璐发觉一段时间没喝酒的自已,酒量同步锐减。竟是,被味儿给熏醉了。
一房,两人。
连带着的悸动,让她瞬忘其它。
就是,该住酒店的……
舅舅家里虽然挺大,可卧室都离的太近,有时说话声不克制点,都能听到一些。
“你小点声……”
她拼命夺回呼吸自主,连声提醒。
刘晨阳捧着她俏脸:“你一会小点声。”
……
徐璐认为自已应该没声音,就是太辛苦了些。没完没了,她连吱一声都不敢。
直至凌晨过了两点,她更没力气出声了。
再次结束,她双眼渐渐呆滞。
以后怎么办?
她发誓近段时间绝不让他靠近,让他好好冷静去思考。一到关键时刻,会下意识选择遗忘。
打开他爪子,徐璐搂着抱枕,转身蜷缩一团,发泄般训斥:“几点了,还不睡!”
刘晨阳抓起手机,眯眼瞅了瞅,毫无距离贴住了她:“那就睡呗。”
不再有答复,就是她单薄的肩膀有些颤动。
压抑着的心情,他能轻易感觉到。
哭了?
刘晨阳想观察清楚,被她执拗的反抗动作惹的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一时心急,无声无言。
擅言辞,但如此亲密的关系,所有话她都听过一遍。
再说什么,全然诡辩。
两个小时的不沉默,两分钟的沉默。
徐璐忍着委屈,怏怏主动:“你打算怎么对付周勇这种人。”
“要么打断腿,要么打断手。这种没脑子有肢体的人,让他没肢体行凶才能安心。”
“能做的干干净净吗?”
“这个太简单,不需要考虑。只需要考虑现在的医疗条件,怎么能断彻底点。”
徐璐惊讶他直白的交流方式,松开抱枕,转身抱住了他:“你学医的,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刘晨阳抚着她背部,嘴唇贴住她额角:“心里的小恶魔苏醒啦?”
“对恶人的善,是对至亲的恶,没得选。我没能力,有能力可能比你做的还过。”
“你真狠!”
徐璐咬住了他喉结:“可惜对你下不了狠手,真想把你给咔嚓掉,彻底失去作案工具。”
“你是对你自已下不了狠手。”
“讨厌……”
刘晨阳笑,浑浊的眼神渐为清晰:“周勇不过就是把刀,断了就不再有价值。我倒在想,有没有必要把持刀那条手臂给剁下来。”
“他藏太深了,恐怕现在不好办。怕你担心,没敢跟你说过,前阵子我被恐吓过一次,而且很多关于你不利的新闻,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怎么恐吓的?”
“有人寄了个玩偶给我,是你的样子……那人明知我担心你快疯了,故意选在那个节点。”
“你不是不爱我了……”
徐璐翻了个白眼:“聊偏了吧!”
“那先不聊,三点了都,睡觉。”
“好,睡觉,谁再说话谁躺沙发去。”
“睡觉就睡觉,你抱那什么枕头干啥,抱我……”
“抱你还能睡?”
“我不动。”
“你不动它动……我,我受不了。”
“行,那你抱枕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