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短暂。
对于刘晨阳而言,这一天更是过的太快。在山庄吃过晚饭返程到家之时,快接近十点钟。
陈悦知道儿子明天一早就要启程。
尽管颇感乏累,听到客厅有动静,还是从卧室走了出来。
听他在用英文跟人沟通,拿瓶矿泉水拧开,过去轻拍了下他肩膀。
刘晨阳顿声,回头看了一眼。
他是把徐璐哄睡后才记起来答应洛伊丝视频授权的事。而且手机静音的缘故,发现她期间打过几个,刻意来楼下回电。
玩一天了,以为都已经睡着,没想到老妈没睡。
接过水,看她坐在沙发上。刘晨阳判断这距离她应该听不到,低声对着手机:“我明天会启程去新加坡,至多后天晚上肯定到北美。授权书,当面可以给你签。”
“你在耍我?”
“没有在耍你,反倒是你在耍我。钱在你那里,你可以随便去动用。我不懂你非要跟我一块去投一个我完全不了解并且毫无兴趣项目的原因。”
洛伊丝冷道:“投资是为了赚钱,咱们两人一起赚钱。没有授权,我凭什么要欠你!刘,我的心里,你从来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子汉!”
刘晨阳灌了口水:“我的心里,你是通情通理的洛伊丝。在我的国家,家庭观念是很重要的?短短的一天,需要拜访无数亲戚朋友,没有时间在视频中操作如此繁琐的合同!”
“如果你需要授权,等着我。如果你觉得自已很有钱,不想欠我,可以把钱给我!不需要盈利的部分,只要我投资给你的那些。”
洛伊丝沉默片刻:“现在的你,会让我怀疑你是否会重视跟布克的约定。”
刘晨阳通过窗子玻璃观察着在沙发上拿遥控器随意转台的老妈,轻描淡写:“你们有能力筹备比赛,一定有能力去取消比赛。如果因为怀疑而取消比赛,那布克先生的所有损失,我愿意一力承担。洛伊丝,这样够不够有诚意!”
“你真是太自大了!”
“自大?你跟布克先生费尽心力赚取的那些钱,不过是我外公捐赠出去的零头。忘了告诉你,这个国家的捐款,多半会捐赠到受监督,不属于自已的慈善基金会里。而不是像你们一样,把自已的钱换一个口袋去装。”
“也忘了告诉你,我母亲拥有一家很优秀的教育私企,员工数量有接近六千人。她曾经管理过在世界上规模都能排到前三的珠宝公司,我所在的国家,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有这家公司的影子。在你的国家,赚一些辛苦钱,是我身边所有人都在反对的事情。”
“我所拥有的,让我很勉强在配合你们玩这种让人极其讨厌的游戏。如果还因此玩不开心,获取不了信任,这游戏不如换人去玩!”
洛伊丝将信将疑:“你完全不需要从事拳击这项比较辛苦的运动。”
刘晨阳反问:“伯比叔叔已是一州之首,私人所有的公司足够你几辈子都用不尽。你又为何要从事菠菜行业?这在你们国家是--合法--的,对嘛。或者父女同心,全都在帮布克先生打工,所拥有的全都是别人想给的……”
洛伊丝气息难稳,欲要挂断。
刘晨阳已不想继续应付这个在北美便如黏皮糖一样粘在身上的女人,索性先行垂下了手臂。
他看透了她。
她只是他父亲手里的一把刀,用来割取更多的金钱和资源。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初接触的那种异国女性的独特魅力,在她展露出浑身尖刺之时,早不适合去过度靠近。他信万佳薇喜欢他,都不可能傻到去信洛伊丝。
若非比赛要继续,洛伊丝是他跟布克之间的纽带。她的电话,他会本能的避而远之。
……
“跟谁聊呐?”
陈悦看儿子结束电话走来,将电视音量放到最小,随口询问。
“国外滑雪认识的一个朋友,你怎么不去休息。”
“准备休息,看你跟人说那么久。担心你口渴,来送瓶水。”
刘晨阳狐疑跟平时截然不同的母亲。
两人寻常沟通特别简单,有事说事,没事便当对方不存在,少言又自然的去相处。他没听错的话,老妈是在跟自已开玩笑。
他顺手拿个苹果削着:“我刚刚电话里跟人吹牛,说老头捐出去一千多亿,说你是上市公司的总裁,有全国最大的教育私企……”
“是事实啊!怎么突然跟人说起这个?”
“她爸州长嘛,不吹没法聊。”
陈悦被逗乐,笑个不停:“明儿几点走,妈顺路捎着送你。”
“一早,只有八点的机票,七点得出发。”
“那时间巧了。”
“不巧呢?”
“不巧也会送,我儿子的事是最重要的事。”
刘晨阳把苹果跟水果刀一并递给她,看她妆容卸下后明显清晰的眼角细纹:“妈,平时好好照顾身体。我在国外,有你在家里才放心……”
“还用你交代,每月我都体检的。”
“你看咱俩就没法聊,我关心你几句,你至少装出点很高兴的样子。这样我平常有些话还能想说,愿意说。”
“妈很高兴你关心我。”
刘晨阳去拿桌上的烟,要点燃,打火机被母亲拿在了手里。
他没去索要,将烟放桌上:“得休息了吧。”
“你困啦?”
“不困,午睡睡一下午。”
“妈也不困。对了,你觉得于轶这个人怎么样?”
“他?又骚扰媛媛啦。”
“一直在追求,媛媛没瞒我。”
“怎么追。”
“电话微信这些,没再来过小区附近。”
刘晨阳回忆着:“我跟他没怎么打过交道,算碰见几次,圈里口碑还可以……但那个圈子怎么说呐,十个人,九个不太好接受,容易混为一谈。这方面看,我不希望媛媛跟于轶走太近。当然主要还是要看她自已,真喜欢,就是注定该去经历的。所以别跟着瞎操心了,她有分寸。这么懂事,成天还被你训斥,管教。当然这是人之常情,但您做教育做这么久,该知道因人而异的道理。有些孩子,就是不需要去管的。”
“妈是经历坎坷太多,容易多想一些……”
“我外婆肯定也没少经历坎坷,会试图干预你的人生……”
陈悦摇摇头:“她活着,妈会很听她的话,做梦都想她能来教我该怎么样去做。”
刘晨阳滞了滞,发现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是他说的有道理。而是,有些人愿意听他说,听他讲道理,并不是这些道理只有他懂。
她那么在意外婆,那么多年无法释怀,每每提及心情消沉。她以前肯定也像妹妹一样,听她母亲的话,懂事。
陈悦将视线侧向电视,岔开话题:“前天在新闻上无意看到你爸了,带着新找的那个网红女友去澳门……你提醒提醒他,如果实在尽不到责任,就老老实实的别给儿女丢脸。
“应该是误会,他去澳门我知道,可能是他那女友为了显摆或热度。而且他那么大年龄,有些事不能太刻板的去看待。我总认为他是以前承受太多,自控能力被完全打破……现在这样,挺好。”
“没找你要过钱?”
“他都没找你要钱,哪会来找我跟媛媛。记起来给他,他要。记不起来,哪怕债主拿刀横他脖子上,他不会主动来给我添麻烦。”
陈悦无奈:“我以前考虑,他好歹是当爹的,总不会饿着自已儿子。如果缺钱,一定会联系我,怕他没脸要,主动问过他好多次。还不放心,瞒着他给你了一张每天有支取限额的卡……我周全的考虑,你们爷俩还是差点联手把我给提前送走……”
“跟妈说实话,是不是你爸教你来怎么折磨我?”
“不是他,我自已原因。”
“你当时才多大呀。”
“可我当时在经历世界上最惨的事情。对于孩子来说,父爱可能还会含蓄一些,母爱是很多孩子真正的全部。就因为我很小,一想到我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不会要我,才……呼,都十一点了,得上去休息了。”
陈悦忙跟着道:“嗯,好好休息。妈明天六点半准时叫你起床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