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回到病房之时,刘晨阳已经睡着了。
她侧躺在陪护床上,看着他安宁的睡姿,不由发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会从结婚那天开始,就全心全意的爱他,照顾他。照顾这个,从小经历过太多的男孩……
她可以不要事业,两人各自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好好生活。
可如果这两个字最虚幻,本不存在什么如果。
她要怎么再面对他,他的家人,朋友。还要自私的,用爱将他捆在身边。看他为了她惹下那些事,身体和心灵都继续奔波。
他何其无辜,要因为她的过度愚蠢,去担上那种辱及尊严的名声。
不够爱,她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哀求他原谅。
爱他,她又哪来的勇气去继续那些自私言行。
徐璐蒙上了被子,翻看着他简单到空白的手机。
有异性骚扰,他没回应。
有工作无数,他每段回应语音都在几十秒。
有照片,大多还是他跟她之前拍的那些,以及一些他存放十几年的老照片。
那些照片她看过无数遍,每次看都会有不一样的心情。
他一家子,颜值都特高。可站在一起,他仍然是绝对的焦点。
像是五六岁的年龄,穿着那个年代只有家庭殷实才能穿的起的衣服。笑容很真,可依旧能看出些傲气高冷苗头……这种气质,至今都还在他身上没能完全褪去。
那双眼睛,永远淡淡的。没有压迫性,没有特殊性。
不管是丑女美女,小孩老人,眼神总是一致。
他看人的时候,轻易能察觉到淡然中的真诚。像他个性,高冷的假象跟眼神合在一起,既冷又呆。
她翻动着,眼眶无数次湿润。
直到被子突然被掀开,徐璐忙趴在了枕头上,本能装睡。
刘晨阳是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她被窝里有光,因为怕有着急工作,想找她要手机。
掀开被子后,才感觉不太对劲,不禁胡思乱想:“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
刘晨阳连问,强行把她埋在枕头上的脸给翻了过来。
她一整天都在医院,精神头挺好的。难不成是刚刚出去那会功夫,碰到事儿了。
“说话!”
徐璐眼泪再度涌出,搂着他脖子,昂首亲了上去。
“我爱你,我爱你……”
无意识的声音,无意识的触碰。
刘晨阳疼的身体紧绷,没敢挡开她。
直到她力气越来越大,他卸力,隔着被子趴在她身上:“你特么疯了,手,我的手!!”
徐璐紧张,见他手早放在一旁,并无大碍。搂着他脖子,依旧不舍分开。
一秒钟,十秒钟。
徐璐缓了缓自已,声音发哑:“我,我想跟你一块睡。”
“行,不过得睡左边,别压到我右手。”
“到底什么情况?好端端哭啥!”
“没情况,就看你可怜,心疼的想哭。”
“神经了?”
“刚刚去干嘛。”
“去了趟派出所。”
“派出所?”
“一会跟你说,睡你床上,你的床大一点。”
刘晨阳点头,去洗手间之前看了眼门口:“门锁上,不定有人就推门进来,不方便。但我现在啥都做不了,你要是想,腰勉强能用,自已来。”
“什么呀,就跟你说会话而已。”
刘晨阳还有点失望:“别愣着了,关门暖被窝去。”
……
熄灯,一切宁和。
不知不觉入寒,外头动静异常。徐璐贴着他滚烫的身体,视线瞥向狭小的窗口:“老公,是不是下雪了,不像是下雨。”
“嗯,天气预报今天有中雪。”
徐璐掀开被子,垫凳子站在窗前往外看。
医院外头灯光映衬下,簌簌银白自天际缓慢飘洒。她伸出手,凉丝丝的雪,沾上便化。
她心情突然好了些,在荣城,已经有六年都没下过雪。
这种特殊天气导致的洁白,总能唤醒许多美好回忆。
荣城每一场雪都会等个五六年,甚至六七年。每一次下雪,几乎所有家家户户门口,都会堆积着一个雪人,看谁的更个性,更漂亮。
记事儿开始,只要有雪,表姐跟表弟就会来她家里玩……
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手冻的通红,感觉不到。然后老妈开始准备火锅,一大群人围在院子内的桌前。大人聊天,小孩闹腾……
可好像还没玩够,一眨眼,她都快二十七岁了。
再次跟江海铭认识,是真正体会被社会所毒打……原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舅舅父母,把她当作宝贝。
刘晨阳没她那么稀罕,不过稀罕看到她这个样子。
虽然病房里有控温系统,谈不上冷。可就披着件他衬衣,还是会凉。
并且等她重新钻进被窝,这种凉意让他赶紧将人往身边拢了拢:“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徐璐突的坦然,坦白:“看看手机。”
刘晨阳迟疑,按照她要求打开,视线定在了毫无征兆出现在他面前的视频上。
他僵了僵,翻动着,每隔三个视频就必然是在推送跟此相关。
除了那些尘封了的往事被掀开,还有人在造谣她跟人酒店同居,并且被拍了照片……
刘晨阳思绪繁杂:“别人怎会有你在酒店的照片,这不像是摄像头画面!”
“庞俊拍的,那天我跟你打电话,他正好从房间里闯出来。咱俩还因此闹了误会。我店今天被人砸了四家,刚装修好不久的店,应该也跟他有关系……”
“你拿我手机,是怕我发现?”
“不是,我想你晚一些发现。这样的话,我能在你身边多呆上一时片刻。晨阳,咱们俩就这样吧,我有点累……”
刘晨阳被太多事塞满:“什么意思?”
“我不想跟你复婚,也不想跟你继续在一起。今晚,当我最后一次陪你。真的,想的很清楚,咱们俩没可能了。在这么多事情面前,爱有点不值一提。”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我都年轻,没有孩子……”
刘晨阳从没听她如此正儿八经的谈论这种事,他火气将起,被压制。急躁将起,被控制。越发听不进,便直接打断:“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有原因,不应该跟庞明元发生那次冲突。”
“你也知道你有原因啊,不是你,最坏的结果都不会那么坏。出这种事,名声先不说了,已经跌进谷底。公司的钱,公司的未来,都再也看不到希望。”
“欠你那点钱,就当是给我的补偿。咱俩以后,你远离我这个扫把星,我也远离你这个容易冲动的危险人物。”
“我想过,你如果失手把庞明元打死。我不但要面对你母亲的追责,还会面对庞家所有报复,可能还会连累我家人。我根本,不该让你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