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礼笑着将发簪为她别在发间,“方才叫小厮去买的。”
“为什么突然给我买簪子啊?”她笑问。
“你回看了它两眼。”
既是喜欢的东西,自然要买的。
她正笑着,他就牵了她的手握紧。
她狐疑,侧过头看他。
顾青礼勾唇,“正名。”
纪似锦忍不住笑。
她还没泛酸呢,他倒是不满意旁人对婚事的指摘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掉许多麻烦。
午膳依着计划是在曲江酒楼吃的。
说来也巧,才进去时,又冤家路窄,碰到了吴锦儿。
只是这一回张开没跟她身边,环绕着吴锦儿的,是三两个衣着华贵的妙龄少女。
吴锦儿眼见他们,有心想躲,可身边的姐妹花却很为她打抱不平。
“锦儿,你本就心悦顾大公子,到底他还没大婚,你又不曾做错什么,”说着有意无意打量了纪似锦一眼,“哪有还没还没过门就善妒的呀。”
吴锦儿扯了扯好友的袖子,“琼照,别说了。”她眸光黯淡,“是我比不得纪姑娘与青礼哥哥这许多年的交情,彼此错过,怨不得旁人。”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倒像她与顾青礼当真有些什么一般。
沈琼照立马心疼起来,自以为很是大义凛然地伸张正义道:“哼,渝州远离京师,谁知道有些女子做得什么勾当。”她扬声,鄙夷道:“无父无母教养之人,果然手段都比旁人高明。”
纪似锦涵养好,没当场暴怒,可脸色已然冷了下来,顾青礼更是听不得这般诋毁。
正要开口之时,阁楼上一道清丽的嗓音就传了下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见我们顾家人教养不好呢。”
如今京城一提到“顾”字,都是要惹人侧目的。
一时间,楼上楼下的人都齐齐望向阁楼边那道倩影。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一副好容色,穿着雅清也难掩美貌,首饰装扮以淡雅为主,却也叫人见之忘神。
其身侧之人长身玉立,一身月白长衫被他穿得贵气又俊雅。
这也是位极貌美的贵家公子。
吴锦儿顿时眸光微闪,沈琼照也是一愣。
“荣安县主,王世子。”她讪笑福身,“这么巧,二位也在此处用膳。”
“不巧。”顾青影压根没给她好脸色,“我正等着与我似锦姐姐用膳呢。”
她一压眉眼,冷冽之光就直奔以吴锦儿为首的三个人去,“似锦姐姐与我兄长是过了文书订了婚事的,我兄长之妻自然也是顾家之人。沈大姑娘此话可是暗指我顾家女子?”
顾青影在京城实在盛名,沈家和吴家家世虽然不差,可哪里敢和她对上。
何况如今的顾家,实在显赫。
顾家大姑娘是皇后,二姑娘是县主,顾夫人又是正一品的国公夫人,谁敢置喙顾家家教?
吴锦儿见周围人都盯着这里,忙站了出来,开口解释,“这是哪里的话,青影妹妹说笑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顾家女子,怎会不好。方才是琼照说错话了,妹妹勿怪。”
沈琼照知道顾青影不能惹,可心下也暗恨生气。
纪似锦就是个无门无户的小家女,因为这样一个人被当众落了面子,她觉得分外难堪。
顾青影看出她不甘心来,眸光更是冰冷。
场面僵成这样,吴锦儿只好打圆场道:“青影妹妹,琼照也不是有意的。妹妹看在青礼哥哥和我兄长的面上,便算了吧。改日,我定叫琼照登门致歉。”
什么叫算了?
顾青影甚少这样气势压人,可今儿她是如何也不能容忍下来的。
“说起来,沈大姑娘不也是为着吴姑娘才开口说这话的吗?怎么登门道歉时,就剩沈姑娘一个了?”顾青影是当女夫子的,论理论据来,在场无人能敌,吴锦儿和沈琼照齐齐变了脸色。
吴锦儿是心虚加恼怒,沈琼照则是才恍然大悟一般怒视着吴锦儿。
亏她还当吴锦儿是好姐妹替她出头,没想到竟被对方这样暗伤。
顾青影的话却还没完,“再者,我家除了哥哥外,我家母亲就生了我和姐姐两个女儿,
若说起其他情分来,吴三姑娘的表兄虽与我兄长来往密切,可我兄长却几乎未与你打过照面。吴姑娘如此称呼我兄长,怕是不妥吧?”
吴锦儿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看他们顾家人答不答应。
方才在船上,因着张开懂得分寸更已经训责过表妹,顾着好友情分,顾青礼便也没说重话。
可吴锦儿这般招摇,他也是十分嫌恶的。
“吴三姑娘还未出阁,为防伤了姑娘清誉,还请姑娘不要如此唤我。”他更握紧了未婚妻的手,“我家夫人也会介意。”
顾青礼是文化人,这话看似是顾及吴锦儿的名声,可在场谁看不出来顾青礼这是视她如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这话说得吴锦儿面红耳赤,羞愤得不行,可她这人吧,脸上还挂了委屈的泪水。
到底周围人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她一两滴眼泪就骗住。
上头顾青影见状暗哼,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沈琼照,“既是说错话了,就该有说错话的样子。沈大姑娘,你说呢?”
沈琼照再傻也看得出来,荣安县主这是要为自家长嫂打抱不平呢。
荣安县主都如此,显见顾家是真的很在意纪似锦这个长媳。
亏她还听信了吴锦儿的话,当真以为那纪似锦如何不好,顾家人待她也是淡淡的。
还帮她说话!
她恼恨之余,也只能暗悔自己信错了人。
“是我出言无状,纪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莫要与我计较。”
顾家的地位不是说笑的,她如今才转念回来,方才那番话会为自己的家族带来怎样的后果。
沈琼照很是伏小作低,“纪姑娘芳名远著,是我看错了人,听信旁人的谣传。一切皆是琼照之错,纪姑娘见谅。”
纪似锦望着她,一时间脑海里思绪万千。
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
想明白沈琼照前后对她的诧异是为何,她垂首淡淡道:“若天下人都以家世权势论教养高低,岂非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