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寿安宫来人,请您过去一趟。”
蔡海接到消息就赶来禀报。
“好。”顾青昭笑着抚了抚唐泽的小脑袋,“别一直练字,无聊了就叫蔡九和丹青带你去玩。”
小唐泽颔首,“泽儿知道了,母妃去吧,不用担心我的。”
外头下着些朦胧细雨,顾青昭披了蓬衣一路径直往寿安宫走。
自打荣太后离世,顾青昭鲜少有时间来寿安宫,今儿算是荣太后孝期后的第一回。
才到正殿外头,就听里头热热闹闹在说什么,太后被逗得止不住笑声。
顾青昭敛眉,入内殿。
见了她来,里头陪坐的两人便忙起身,“贵妃娘娘金安。”
原来是李婕妤和承恩公府的世子夫人邱尽霜也在。
“贵妃来了,快坐。”李太后一如既往地待她颇为礼遇。
顾青昭却没有直接坐下,将蓬衣退了给红韶抱着,自个儿则依着规矩向前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安。”
“哎呀,你就是太重规矩,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张璃,快,扶贵妃坐下。”
“多谢太后。”顾青昭这才依言坐了软榻的另一头,脸上挂着自责之意,“许久没来给太后请安,倒叫太后找人来唤,当真是臣妾的不是。”
“这些日子后宫都忙,哀家也体谅你的。”李太后满脸红光,心情很是不错,一点儿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记得贵妃是喜欢喝茶的,张璃,将前些日子哀家新得的碧螺春给贵妃沏一杯来。”
李婕妤紧跟着微撩衣裙坐了绣墩,笑道:“姑母果然是喜欢贵妃呢,连娘娘喜欢喝茶也惦记着。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换成暖乎乎的热饮子贵妃定然喜欢。”
太后恍然大悟,“哀家真是糊涂了,贵妃怀着身孕,自然要少饮茶的。张璃,给贵妃换成热饮子。”
“是。”
太后打量着她的肚子,乐呵呵地问:“瞧着是快到临盆之期了吧?”
“回太后的话,医师说,约莫是在冬月里头。”
李太后没在意时间,只是瞧着她的模样猜测一嘴罢了,闻言微微错愕,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那也快了,近来天寒,你可要仔细身子呀。”
顾青昭乖顺笑着,“是,劳太后记挂。”
太后和贵妃两人是和睦,一旁的邱尽霜见了目光里却闪过些许妒色,“如方才所言,足见贵妃孕期膳食用得不错呢。荣太后热孝期间,贵妃还能有如此口福,当真叫人羡慕呢。”
她一脸笑意,倒像是出言无心一般。
顾青昭淡淡扫了她一眼,“一直以为世子夫人也是承恩公府的,气度和性情自是与太后娘娘一路的,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邱尽霜自恃是太后母族之人,横行惯了,岂料竟是次次在顾青昭这里吃瘪,一时间气愤不已。
她转眼,满脸委屈地看向太后,“太后娘娘……”
纵然顾青昭再高位,太后岂会帮着外人?
李婕妤见状狠狠蹙眉,自己冒犯贵妃在前,竟然还做出这恶心模样!
正要开口,太后却已然脸色冷下去了,淡淡哼了一声,“放肆。”
邱尽霜瘪嘴,“姑母……”
“闭嘴!”李太后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贵妃是陛下亲封的正一品贵妃,岂容你言语挑衅?今日贵妃宽容,若换了旁人,哀家也保不住你。”
这话瞧着是说邱尽霜,却又何尝不是说给顾青昭看的?
太后挪回眼,“这丫头,性子被骄纵坏了,贵妃不要理会她。”
这偏帮得也太明显了,李婕妤瞧着都觉得不妥。
说起来,真正纵容着邱尽霜的人,还是太后。
若非有太后庇护,次次拉偏架,邱尽霜一个小小的世子夫人,哪里有这样的胆子?
姑母这般默许她肆意妄为,定要给李家招来诸多麻烦的!
李婕妤兀自生气。
顾青昭敛眉,淡笑,“世子夫人是真性情。”
太后呵呵笑了笑,转移话题,问她:“慈安宫主人新丧,眼下热孝都过了小半月了,慈安宫可收拾妥当了?说起来哀家这寿安宫住着虽然也好,可就是住久了,总觉得看腻了。”
顾青昭垂眼,“慈安宫善后事宜乃是齐贵妃和慈安宫掌殿女官沁芳和皎月跟着打理的,臣妾并未沾手。只是听陛下的意思是,慈安宫里头的装潢事物皆保留原样,不予挪动。”
李太后很是不赞同,拧眉道:“慈安宫是历代太后居住之所,向来主人病逝后便收拾旧物封宫,怎能还保留原物呢。陛下也是不懂事。”
顾青昭紧了紧手心,心里发寒,面上笑意也减了好多,“仁清太后热孝才过不久,若是陛下此时就叫封宫,民间只怕要给扣上一顶不孝的罪名。”
这自然是托词。
唐昀对养母的孝顺和敬爱毋庸置疑,莫说封宫了,只要唐昀还在,慈安宫里头的东西就绝不会动。
李太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已经惦记上了。
也是,寿安宫再奢华,也比不得慈安宫的正统地位,她自然觊觎。
只可惜了仁清太后在时,为了她与陛下的母子之情殚精竭虑,如今才走不过两月,李太后就盼着要取而代之了。
顾青昭端着茶盏的手五指发白,心寒胜于天寒。
李太后见状,也自知此事急不得,埋怨两句便也过了。
李婕妤一颗玲珑心,将顾青昭的情绪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岔开话题缓和气氛,“嫔妾来寿安宫之前,听宫中人说起今儿前朝发生的事情,很觉得快意呢。”
“哦?”李太后也来了兴致,“可是处置裴氏一族的旨意下来了?”
“正是。”李婕妤绘声绘色道:“御史台将裴氏一族罪案公布天下,当真是叫人觉得惊骇。”
“平国公父子通敌已然十恶不赦,却又查出早在先帝在位时,平国公世子裴庆就故意拖延战事,以求军功。这些年,裴氏一族仗着军功和庶人裴氏的恩宠,大肆违规修建园林改造庭院,又放纵裴氏一族子弟侵占他人田产地产,还有诸如欺男霸女之类的恶行,桩桩件件,简直罄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