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怎么了?怎么一个个急慌慌的?”储秀宫内,夏衾看着殿外那些含羞带怯朝外头涌的秀女,不免惊疑。
“还是秀女呢,一个个规矩都没学好,礼仪都浑忘了。”对面邱止霜嗤笑不已,“就她们这模样,还想过终选呢,真是可笑。”邱止霜有意无意地朝夏衾这边看,彼时和夏衾交好的段薇芷不在,邱止霜便更是不屑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见着什么事情都觉得稀罕,当真是目光短浅。”
沈娇等她话音落了,不痛不痒劝阻了一句,“邱姐姐,旁人的是非咱们也不便管。总归也不是一路人。”
这话就是把自己与夏衾段薇芷乃至外头不顾仪态的秀女们区分开来了,倒显得自个儿颇为稳重自持。
夏衾有意想回怼一句,正当这时候,段薇芷匆匆进门来,面上都是喜意。
“是陛下!陛下来了!”她忙上前拉夏衾,“姐姐快走,咱们也去看看!”
饶是夏衾再如何自恃身份,这个时候也是静心不下来的,“鞋子!鞋子!”
秀女们在正殿后殿学习规矩,回了寝间,都是脱了鞋跪坐在踏上的。
她忙欢天喜地地穿了鞋子,慌里慌张地往外头赶。
邱止霜见了也十分心动,正欢喜雀跃地想要询问沈娇的意思,却见她不慌不忙地对镜描眉,不由感叹:“到底是沈妹妹内敛大方,这个时候了还如此端庄稳重,不似那两人般上不得台面。”
沈娇缓缓勾唇,放下手中的眉黛,“走罢。”
她有自信,凭她的美貌,定可在秀女中脱颖而出。
揽月台附近除了秀女们所居住的储秀宫和毓秀宫,便唯有清凉殿。
清凉殿本是用于秀女终选的殿所,虽有人打扫却一直无人居住出入,因还未到要用的时候,故而颇有些冷清。
可今日却是四面八方地围满了好些带刀侍卫和侍女内侍们的,正门前还一前一后停了两台带了精致华盖的肩撵,后头更有好长的仪仗队列着。
清凉殿内,唐泽扑在顾青昭怀里,眼泪汪汪、抽嗒嗒地哭,许是哭得太久了些,嗓子已然哑了。
蒋忠祥细细地给他检查完,又把了脉,这才长舒一口气,“回陛下、淑妃娘娘,三皇子不曾受伤,只是受了惊吓。稍后臣会为三皇子殿下开一安神镇惊之方。”
顾青昭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有劳蒋医师了。”
唐泽还在哭,小猫似的“呜咽”哭声,听来只叫她心揪着。
在来的路上,她惊怕得不行,生怕唐泽出了什么差错,幸好……幸好……
她半晌才缓过神来,“白秀女和丹青如何了?”
内殿里的小踏上,丹青很是脸色发白,一脸的痛苦相。唐泽从假山上摔下来还毫发无伤,全凭有她和一位白氏秀女接了一把。
可女子本就身躯纤弱,唐泽虽年幼,却也是个肉团子,这样凭空去接,那位白秀女还好,没太大问题,可丹青胳膊受力太甚,很是严重。她如今即便晕过去了,都会痛得醒过来,很是煎熬。
为她看伤的是尚药局蒋忠祥的徒弟司医王忠。
王忠本就是个苦相脸的人,如今为白秀女看了看胳膊,更是蹙眉,连忙出殿来禀报:“白秀女左肘轻微拉伤,疗养些时日便可,只是丹青姑娘右肘处脱臼,若不立刻固定复位,只怕日后再难活动受力。只是丹青姑娘那伤势太甚,微臣经验不足,只怕……”
唐昀当机立断,“那就让蒋忠祥去看。”
蒋忠祥是尚药直长,除景安帝和两宫太后外,向来只负责顾青昭的身子。按理说丹青一个侍女是没资格由他出手的,但丹青是为唐泽而伤,有景安帝发话,并非不能破例。
“劳烦蒋医师,也顺便看一看白秀女的伤,若能早些安好,礼部侍郎白大人也能安心。”
“是,陛下、娘娘放心。”蒋忠祥提了药箱就往里走。
唐昀见唐泽无恙,敛着的眉也稍有松缓。
正放松时,就听闻殿外似乎有吵嚷,“殿外什么人?”
外头一个掌殿女官见状,连忙轻脚走了进来。
“陛下,永清伯府沈秀女想来给陛下问安。”
沈娇即将封嫔的事情后宫之人都是晓得的,这位掌殿女官估摸着沈氏秀女在景安帝心中与其他秀女是不同的。故而很是乐意替她走这一趟。
唐昀骤然蹙眉,“秀女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三皇子才受了惊吓,她倒兴冲冲来请什么安,滚下去。”
掌殿女官惊得跟什么似的,忙不知所措地退了出去。
顾青昭才哄好了唐泽,瞅他一眼道:“知晓陛下来了,秀女们倒难免激动忘神。”
“吴英。”唐昀目光冷冽,“去告诉那群秀女,该做什么做什么,要是再上赶着来凑热闹,别怪朕不顾情面。”
清凉殿外,秀女们簇拥着沈娇。
“掌殿姑姑已经进去通传了,以陛下对伯府的看重,定然会召沈秀女的。”秀女们个个激动不已,“听说沈秀女日后就是嫔主娘娘了,您不过十九,便有如此位份,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沈娇兀自站在人群中,娇矜地理了理袖摆,等候着陛下的召唤。
只听闻“吱呀”一声,大门在众位秀女们的期盼中打开了。
一着正紫色云雁纹样官服之人手抱拂尘而出。
秀女们不认得吴英,却认得这服饰。
宫中除了两宫太后宫里,便只有陛下跟前的吴太监能着正紫色云雁官服!
见了吴英,沈娇惊喜,下意识要向前走。
却听他扬声道:“陛下有令,秀女们立刻回储秀宫毓秀宫,不得在此驻足。若有违者,即刻遣送出宫。”
话音刚落,那位掌殿姑姑灰头土脸的出来了,一脸的菜色。
秀女们这才惊觉陛下是烦了。
夏衾不屑地看了沈娇一眼,缓缓对着吴英福身道:“臣女们这就回去了,还请太监大人代臣女等问三皇子安。”
这话中听,吴英微微颔首,不动声色瞧了沈娇一眼,一甩拂尘,就又进去了。
清凉殿的门,顷刻间便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