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嫔不动声色看过来,满肚子的惊疑。
良妃素来和裴贵妃不对付,如今竟也开始向裴贵妃示好了?
裴氏半眯着眼看顾青昭,唇角微扬,“这是陛下前日叫内仆局送来的,之前那个狮首的香炉,陛下说总不如凤首合身份,这才叫换了。”她笑着,故意道:“说起来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本宫也不在意这些。本宫啊,就盼着陛下少计较这些,多多休憩,毕竟前朝诸事繁忙,本宫总担心陛下累着。”
这模样,是端了嫡妻的派头呢。
“贵妃娘娘当真贤德!”虞嫔大赞不已,真挚道:“也唯有娘娘,能这般在乎陛下了。不似某些人,一味卖乖争宠,却不知陛下辛劳。和贵妃娘娘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地,一个天啊。”
虞嫔着重说了“某些人”三字,说的是谁,后妃们都心知肚明。
顾青昭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全当她放屁,淡定自若得很。
齐渺蹙眉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脸黑得很,皮笑肉不笑道:“贵妃不是说要商议端午大典的事?我们都来凤华宫坐了这许久了,倒只听贵妃说闲话了。”
“贤妃娘娘也忒心急了些,这是在凤华宫又不是在凤鸾宫,贤妃娘娘怎么倒比贵妃娘娘派头还大的样子?”仗着有裴贵妃撑腰,虞嫔冷嘲道:“终究贵妃娘娘是后宫之首,贤妃娘娘不为眼前,也要看着以后,对贵妃娘娘尊敬些才是。”
“你这话说得,知道的是说你傍上了贵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南楚都靠着裴家了呢。”齐渺凤眸一瞥,那凌厉之感就上来了,她冷斥道:“本宫是四妃之一,手握宫权,本宫与贵妃说话,有你什么事?”
“你!”虞嫔瞪大了眼,似是没料到齐渺敢这样大放厥词。
“虞嫔要是舌头打结呢,就不要说话。”齐渺是正经的世家贵女出身,一身的娇贵,她要摆起架子来,虞嫔也得发怵,“省得叫人瞧了还以为你结巴呢。”
这战斗力输出,顾青昭看得暗自咋舌。
齐渺若要真发飙起来,那一张得理不饶人得嘴,真真能将人活活呛死。
虞嫔顿时羞愤不已,看齐渺的眼神里都是火星子。
“贤妃嘴下积些德,这是在凤华宫,不是在你的凤鸾宫。”裴氏拧眉看着她,带着警告,“南楚与大邕乃是邦交,虞嫔更是南楚公主,岂容你这般诋毁?”
“大邕是与南楚建交,可这不代表南楚的人到了大邕就能肆意妄为了。虞嫔如今先是陛下的虞嫔,后才是南楚公主,本宫是贤妃,虞嫔不该对本宫礼让?”齐渺冷笑,“贵妃到底说不说正事?你不忙我还忙呢。”
齐渺这样不给裴氏脸面,直叫裴贵妃胸中怒意翻滚。
可偏偏这人是太后的嫡亲外甥女,叫她奈何不得。
到底是安生下来,说起端午的事情了。
其实筹办大典之事,早就有了章程,也都落到了实处,裴氏叫人过来,不过是存着私心炫耀,也是震慑后宫的意思。
谁知被齐渺这一番闹腾给搅乱了。
事情才商议完,齐渺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一点面子也不给。
倒是一旁的后妃们,三三两两在后头走着,嘴上议论不住。
“眼下这光景,贵妃娘娘当真是要做皇后了?”
“是吧,陛下都做得这样明显了,贵妃的家族如今可比齐氏一族还气派呢。”
“可不是,你们没见方才良妃也开始讨好贵妃了吗?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那后妃啧啧不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良妃多得宠呢,日后在裴贵妃底下讨日子过,啧啧,那可真是难了。”
“嘘,小声些,良妃娘娘和白嫔娘娘来了……”
白嫔瞪了她们一眼,把她们瞪怕了,这才回过眼宽慰她,“这些人嘴坏得很,姐姐你别理会她们。”
顾青昭笑着颔首,丝毫不见生气的模样。
携了白嫔出了凤华宫来,才到一个转角,就见贤妃的撵轿停在那里,齐渺坐在上头,怒气未消。王美人侍立在撵轿一旁,话也不敢多说半句的。
这是回关雎宫和朝云宫的必经之路,她特特堵在这里,明显是在等顾青昭。
果然,一见了两人上前来,她腮帮子一鼓,登时冷嘲热讽出声:“昔日盛宠的良妃,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宫中风向才一变,你就巴巴地开始奉承她了,亏本宫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有气性的。原来你和那些人一样,是个随风倒的墙头草!”
这话,又是怒又是气的,像是谴责,又似不解。
顾青昭深知她的性子,自然预料到有她这一骂,可白嫔忍不了啊,竟有人敢当着她的面骂她顾姐姐!
管她是谁呢,立时就回怼回去,“贤妃娘娘才真真是好笑,说什么墙头草,无非是你看不惯裴贵妃,便要谁都与你一般言语唾弃于凤华宫。贤妃仗着太后娘娘的威势四处横行,倒埋怨旁人只顾自身不敢出言得罪裴贵妃,如此狐假虎威,倒是自当成了有骨有节之人了。贤妃如此能耐,怎么不直接上了金銮大殿,当着群臣的面说裴贵妃的不是?”
白嫔嘴皮子上的功夫丝毫不输她,“你要是不满贵妃方才在凤华宫里怎么不尽骂干净了,倒特意过了凤华宫来堵顾姐姐?如此行径,未免叫人不耻。”
“你!”贤妃骤然气短,眼珠子都瞪圆了,她知道白嫔那张嘴的厉害,反怒视顾青昭,“狼狈为奸,你就堕落吧!等着裴氏起来,你也别想有活路了。起驾!”
说罢,怒气冲冲扬长而去。
倒是王美人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青昭一眼。
“她那什么眼神?”白嫔冷哼,“这一个两个,都不怀好意。”
顾青昭忍不住笑叹,解释了一句:“方才贤妃,并不是那个意思。”
贤妃素来嘴快,可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似是在骂罢,其实也是在担忧,担忧自个儿,也怕顾青昭真的倒台,失了能遏制裴氏的人。
何况齐渺是个真性情的人,想骂就骂了,这是性子使然,倒谈不上是因为太后的缘故。
可贤妃就忌讳人说这个,白嫔这话,就是直直往她心窝子上扎刀子。
“我知道。”白嫔抬眉轻哼,“我只是看不惯她一有不悦就寻人来骂的性子,再是真性情呢,姐姐你又不欠她的,同为妃主,她凭什么骂你。”
这话叫顾青昭心头暖洋洋的。
她虽不需要,可有这样一人,即便冒着得罪人的风险都愿意护着你为你说话的感觉,总是叫人如沐朝阳般心头暖和的。
“去我那坐坐?我叫小厨房给你做定胜糕。”
她盛情相邀,白嫔自是巴不得,杏眼一弯,眸子里似呈了万千星辰,“那我要吃足一碟子。”
顾青昭莞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