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国呢的身体狠狠的怔了一下。
他是想跟着苏眉毫不犹豫的走的,可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是他的母亲,此时他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看到霍建国停下,苏眉转过身,将自已的行李从他手中拿了过去,然后大步流星的踏出了霍家的院子。
看到苏眉离开,霍建国下意识的就想要追出去。
院子里,刘翠云不依不饶,继续大哭起来:
“好大的威风,她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去做大夫,我都没说什么,孩子她怀不上,回到家还要你伺候她,现在还要去上大学。
村子里哪个女人像她这样,哪家的媳妇不是相夫教子,她做的不好,做婆婆的一句话都说不得?
动不动就跑,动不动就是回娘家,我不过是手滑把碗摔了,她怎么就要这么闹腾,建国,你不许追出去,我们霍家受不起这样的媳妇。”
“那碗是不小心摔的,还是故意摔到苏眉面前的,我不瞎我看得见,娘,你为什么就见不得我们好呢?
苏家可和大嫂家不一样,苏眉要是想离婚,她那些哥哥会举双手赞成,难道你就非要把我作离婚了才满意?”霍建国很是失望了看了一眼刘翠云,还是没有犹豫就追了出去。
“娘,娘!”
“娘!”
在霍建国踏出院子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了几道惊呼声。
霍小菊喊道:“三哥快回来,娘气晕过去了,都翻了白眼,你快回来看看!”
院子门口,霍建国看着远处的月色下,那抹已经几乎消失在小路尽头的柔软背影,再一次愣在了原地。
他进退两难,一边是昏厥过去的母亲,一边是生气出走的妻子,无论他往哪一边走,都无法过自已良心上那一关。
这个时候,霍小菊从院子里冲了出来,一把拽住霍建国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三哥,三嫂真是个急性子,读书的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她怎么总是一言不合起身就走,一点也不顾及你的感受。
咱娘还不是为你考虑,想让她安安分分和你过日子,又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就算就你的面子也不该和娘这么计较。
你还是赶紧把行李放下,好好回家守着娘,娘本来就心脏不好血压高,不要再把她气出好歹。”
院子里,霍家众人已经把吴翠云抬回了她的屋子里,一家人都在床边守着,霍建军跑了出去,去找村里的走脚大夫过来给刘翠云瞧病。
霍建国身心木讷的被霍小菊拉到了刘翠云的床边,霍小菊在床边喊道:
“娘,你醒醒,三哥回来了,他没有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还是挂念你的,这不就回来了,你快不要生气了。”
床上的刘翠云像是听到了霍小菊一般,悠悠转醒,掀起眼皮瞧了霍建国一眼,眉梢微微向上挑了挑,口中道:
“我以为,你真要不管我的死活。”
“难道不是娘,不顾儿子的死活吗?”霍建国有些讽刺的笑了笑。
他无数次的在心底告诫自已,不可以跟大哥一样愚孝,在面对母亲的为难和作弄时,一定要坚定不移的维护自已的婚姻,疼爱自已的妻子。
这个娘是个什么脾性,霍建国心里特别清楚。
可他想得再清楚有什么用,遇上这样会胡搅蛮缠的娘,他再清醒也玩不赢她,只要她喊着胸口疼,装装晕倒,他这个做儿子的就会拿她没辙。
在他看到刘翠云在床上装模作样的醒过来的时候,便知道所谓的晕倒,只是刘翠云绊住他出去演出来的戏码。
几分钟后,住在附近的走脚郎中就被霍建军请了过来。
郎中给刘翠云看过了脉,也说刘翠云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血上涌导致的昏阙,休养休养就好。
郎中出了门,霍建国也跟着要走,身后的床上,刘翠云看到霍建国招呼不打就要走,脸色又冷下来:
“还是要走,你今天就非得气死我?”
“死了儿子就去村子里的河跳下去淹死自已,给您陪葬。”霍建国背对着刘翠云停下了脚步,声音忽然从以往的正经变得放浪:
“您这一生气就喊着胸口疼,然后就晕倒的戏码演了多少年,就演不累?
您要是这么爱演,等过年我把戏班子给你请过来,让戏园子的班主给您也扮上,让你也演他个十台八台的过过戏瘾?”
“霍老三,你怎么能对自已的娘,说这样不尊重的话!”听到霍建国将自已与戏子相提并论,刘翠云彻底怒了,陡然拔高了音量。
然而霍建国头也没回,一边走一边回应道:
“你问我这句话之前,该先反问一下自已,做的事是不是值得我尊敬,到底是我不尊敬你,还是你为老不尊!”
身后人似乎怔了一下,随即仰天长哭:“老天爷啊!”
这一次,霍建国没再和刘翠云多费唇舌,与刘翠云的撕心裂肺比起来,他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谁愿意同自已的母亲闹成这样?
明明是好事,明明是回来分享喜讯的,怎么到家一个小时不到就闹成这样。
别人家要是出个高考状元,恨不得拿香火供着,怎么到了他家,就闹得这么鸡飞狗跳。
他脚步迅速的往苏眉娘家的方向追赶。
娇娇软软的女人看起来面对什么场面都镇定自若,但只有霍建国知道,她其实特别胆小。
平常她在大院,晚上起夜上个厕所,都得叫他起来陪着,她一个人不敢去后院,说是怕诡。
上个厕所她都怕,如今却被气得一个人去走夜路,霍建国无法想象,她这一路得多害怕,她自已跑出去,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从霍家到苏家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霍建国想苏眉或许都快到家了。
他脚底生风,只希望找到她家后,她能听进去的他的道歉,只要她肯原谅他,以后他再也不会要她,回这个乱七八糟的家。
忽然,天空中亮起了一道闪电。那道闪电犹如一把利剑,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照亮了整个世界。
紧接着,一声惊雷响起,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是天空被撕裂的声音。
霍建国心道,糟了,如果苏此时还没到家,就得淋雨。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藏起来的月亮,他迈开腿跑了起来。
就在霍建国在村里的小路上奔腾的时候,宁静的夜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声音,那声音是从村里的喇叭里传来的:
“喂,喂喂!”
“这里是村委会广播室,我是村长赵大刀,请问霍建国同志到家了吗?请问霍建国同志到家了吗?
如果到家了,请马上到村委会给部队回电话,部队有任务,紧急召回,请马上过来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