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到,父老乡亲出门活动啦!”
“今晚有京城来的戏台班子,演出‘钗头凤’,正经的旦角,出门啦。”
‘铛’一声,敲着梆子远去!
这几声一下子将所有人吓得清醒,梁寻睡意全无,看向问事倌。晚上会出事情,果然又被这个叫问事倌的徐先生猜中呢。
此时,随着梆子声远去,外面匆匆的脚步声,小孩的哭啼声,大人的呵斥声,还有老人的咳嗽,立刻吵嚷着传了进来。
‘有古怪!’青衣抄起钢七星碧玉刀,众人紧张的捏着手中的法器。
问事倌向外瞥了一眼,他看到了无数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壮年汉子,男的每个人脑后都扎着长发,女的裹着小脚,嚷嚷着从门口而过,往广场而去。
白天那个老妇人没说戏台班子来的具体时间,此时一看外面外貌衣着,看来确实是两百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这些人都死在了那个晚上,这个镇子也是那时候成了死镇。
嘈杂的声音忽然停止,就仿佛一息之间,所有人瞬间定住,时间被停止。
一股子压抑的恐怖感觉从长街尽头传来。每个人都起了恐惧的感觉,身上寒毛乍起,后脖子发凉,那是危险的第六感信号。
屋子里蒲阴阳悄悄吹灭了灯,悄声道:“大家伙来了!”
梁寻将眼睛贴在窗户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被吓出声。
问事倌手快,一手掩住了他嘴,这声惊叫被捂在嘴中,没叫出来,他看到了很诡异的一幅画面:
窗外看不到人,只有一盏官家灯笼,被个看不见的影子拿着,灯笼悬空,好像是自己长腿跑过来了,灯笼人折断了手脚。
这就是“大家伙”么?果然恐怖。
灯笼悬在门上,影子爬了起来,贴在门上,随后:
以手磕指,在门上敲了三下。
一个柔美至极,标准的北方官话的女人的声音:“有人在屋子里吗?”
无人回答,所有人都潜伏在黑暗中,紧张地盯着大门。
没有人应声,黑影并没有走,一遍一遍,叩门声音在重复,循环,过不多时,又问一句:
“有人在屋子里吗?”
依然无人应声,每个人屏气凝息,死盯着门口,
敲门声如催命符,不死不休地响着,
外面的鬼影似乎敲不开门就没打算走的意思。
敲门声又一次循环过后,女人问:“有人在屋子里吗?”
问事倌向蒲阴阳瞥了个眼神,蒲阴阳会意,立刻正襟危坐在桌前,取出尸油,在自己肩头,额顶,点了三滴,揉匀之后,才轻轻咳嗽了一声,淡定地说:“这里没人,你明晚再来吧!”
这是掩盖活人气息最普通的民间土法。
凄冷,平静的夜幕下,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这脚步带着异样的森冷毛恐怖,步步紧逼的绝望之感。
四处平静如深山老林的百年古谭,一点点其他声息都没有。
太平静了,太诡异了,这恐怖得令人窒息的声音,让在座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蒲阴阳突然道:“你走吧,明儿我亲自上门拜会!”话声打破了沉寂。
一阵娇笑声传来,“听说你这今天来了客人,你不给大家引荐下吗?”
“他们路上感了风寒,不能见客!”
女人嫣然而笑:“正好,我带了郎中过来,青姐姐有先见之明,知道你这里有病人,我进来了啊!”
话声未落,木屋上的门缝一黑,一个影子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随即黑暗的屋子里陡然亮起。
众人眼前一花,一个女人,美丽的不像是凡间的女人,腰佩长剑,身穿流苏裙,梳着宫妆,打着灯笼,正站在房子中间。
火光来自她手中的灯笼。
她的脸色嫣红,皮肤白皙,和唱戏的正旦一样,身形修长。
一双妙眼环顾一圈,轻轻笑道:“原来来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女人,青姐姐听说今天来了外客,专门搭了一台戏,是她最拿手的‘钗头凤’想请诸位去看戏。”
也不待众人回答,一招手,堵门椅子活了起来,自动抬脚走到了一边,木门被打开。
四张椅子,悬空而行。
他们这里问事倌一行人有蒲阴阳,青衣和梁寻,问事倌,国师,总共五人,却来了四个椅子。
蒲阴阳看着四张虚悬在空中,被两条红丝线穿在一起的红色椅子,淡淡地道:“我们这里五个人,你只来了四抬轿,数目不对吧!”
“一……二……三……四……”女人专门点了一遍,突然掩嘴,‘哎哟’了一声,说:“倒把这小家伙忘了,你过来,姐姐亲自拉着你去。”
她明秀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鬼魅之力,看着梁寻的时候,梁寻脑子里喊着:“我不过去……我不过去,那是只厉鬼,千万得躲远一点!”下身脚步却不听使唤,自己走到了女人旁边。
“我姓衣,叫我衣姐姐就行!”
姓衣的女人在他额头点了下,伸手拉住他,梁寻只感觉一股刺骨的冰凉从手心传了过来。
拉着梁寻出门,说了句:“快走吧,戏要开始了,去迟了青姐姐会生气,她若是生起气来,咱们都遭不住!”
蒲阴阳看了看青衣,又看看问事倌,几个人眼神交流,最后都是一句:“见机行事!”
一行人坐上这摇摇摆摆的木头椅轿,往古镇中心广场而去。
此时在戏台子的鬼魂都来了。
这些人看着他们进场,目不斜视,仿佛死人一般,眼睛中一点神光也无,呆滞木讷,根本看不见他们一般。
四个椅子被放在戏台最前面。
衣姐要去后台梳妆,临走时候问梁寻:“你要去后面看看嘛?这前面人多挤得慌!”
梁寻脑子里摇着头,嘴中想说句:“不去”做出的行动却是点了点头,嘴上说出口的话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