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地桎梏

青阳子冷哼了一声:“现在这方天地,都已经被风水大能锁死,所有生灵都逃不出去,包括你和我!”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但梁寻还是低声道:“您的师傅,那白衣人影——李仙师,不是御剑飞走了吗?”

青阳子嘿的一声,说:“我师尊造化神秀,是天地未变之时,成就的最后一代剑仙,惊才绝艳,放眼今日华夏,这世上除了我师尊一人,还有人会御剑飞行,遨游九霄么?区区一个风水困局,怎么难得倒我师尊!”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青阳子嘴角微斜,一脸的骄傲之意,仿佛他那师傅,是天下修道第一人,领袖天下各大道门。

梁寻听得很是好奇,问道:“青阳道长,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没有!”这回话干脆,淡定。

“可是您的师尊,会飞呀,会飞的人难道不是仙人吗?”

青阳子哼了一声,“大道三千,成仙飞升之路谈何容易,何况现在龙脉衰弱,天下阴邪窥伺而出,我师尊纵然有飞升之姿,以她的仁善心怀,断然不会此时抛下天下黎民,独自飞升。”

梁寻脑子中尽是那一道雪白的剑光,心中感慨,要是自己也能如他一样,御剑飞行,遨游天下名胜,那这一生,才算是没有白活。

梁寻的爹只看了梁寻一眼,就已经猜透了儿子的想法。

故意向他套话道:“道长的师尊是青城第一剑仙,敢问青城山现在还会收俗家弟子吗?”

“不收!”青阳子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道长不也是被收入门中的弟子吗?”三叔为他的侄儿抱不平。

青阳子忽然笑了,问道:“两位看我年纪,有多大?”

他的脸色红润,黑发如漆,最多不过是四十多岁。

“道长看着还没过四旬,应该三十八九吧!”

青阳子比了个手指,说:“贫道生于乾隆四十五年,现在是光绪二十六年,二位算算,我该有多大!”

三人的眼睛同时瞪得比牛大:“怎么可能?一百二十岁?”

“不错,贫道已经活了整整一百二十岁呢,想不到吧,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长寿之人!”

梁寻吸了口凉气,问他:“青城山果真有长生不老之术吗,您的师尊,不会活了三百多岁吧!”

青阳子没有回答,眼神望向天际师尊消失的地方,淡淡地说:“师尊成道于大清元年,也就是崇德元年,至于活了多少岁,做弟子的也不清楚。”

梁寻忽然灵机一动,问道:“道长也不会御剑飞行之术吧!”

青阳子脸露苦涩,苦笑道:“贫道驽钝,修道一百多年,依然毫无一丝进展,和师尊那绝世天资之比,那是皓月与荧光的距离。”

梁寻立刻想起了他所说的,天地未变之时,龙脉衰弱,又联想起这世上只幸存一名剑仙,难道说:

“敢问道长,所谓天地未变之时,是不是就能修成御剑之术,遨游飞仙?”

青阳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很聪明,确实,龙脉交替之时,就是龙气四溢天下的气机,师尊成道那一年,就是借了天下更替,大清鞑子进军中原,建立王朝的时机。”

“所以,此后两百多年,没了龙气,是不是就再也出不了剑仙呢?”梁寻说出了他的猜测。

“不错,这两百六十余年,这世上懂御剑之术的,只有我师尊一人!”

梁寻已经猜出了他为什么不收弟子的原因,龙脉衰弱,天下将再也没有成道的契机,此时入道门,无异于大清元年投大明。

他试探道:“道长的弟子,是不是已经死去多年了?”

青阳子眼神中掠过一丝伤感之色,说:“不错,他已经死去二十多年呢,可惜你生错了时代,天下已经没有了成道的契机,这时候收弟子,不过是耽误人前途,天下修真之路,已经彻底被堵死,这世上再也出不了御剑飞升的剑仙呢。”

接着续道:“并非我不想收你弟子,以你的天资,在其他行当必定能混出一片天地,但你入了道门,这一生便和普通人无异,贫道的徒孙也已经年近六十,没有一人能突破天地桎梏,都是垂死之身。”

梁寻刚想说话,突然间,城中火焰升起,一道浓烟冲天而起,无数狂躁的喊声充斥在夜空之中:

“烧死他!烧死他!”

青阳子脸色立刻一变,叫道:“不好,镇子上出事了!”

手指捏成一个诡异的道诀,在白纸船上弹了弹,白纸船化成了灰,叫道:“快走!”

梁寻很是困惑,“这船不能留着下次再用么?多浪费啊!”

青阳子冷哼了一声,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葬云古镇并不大,此时在镇子中间的戏台之中,围着无数的人群,许多人挽着袖子,挥舞着拳头,义愤填膺,神色痛恨地盯着火架子上的尸体,女人孩子的哭喊声,在呼喊声中显得势单力薄。

火堆上的骨头已经烧成了半截,血肉呲呲地冒着油炼之声,听得人头皮发毛,在火堆之旁,梁镇长正指挥几个青年,将张大善人家的所有妇孺都拉了出来,要扔进火堆里烧死。

原来,皮影戏团的人一失踪,被勾了魂的镇民愤怒异常,将所有的愤怒都甩在了这一家人身上。

青阳子急忙叫道:“慢着,慢着!”

他分开人群,抢了出去,拦在那群女人旁边,问梁镇长道:“怎么回事?”

梁镇长显然认得青阳子,恨声说:“这张家的妖孽勾结演皮影戏的阴邪,想害了全镇人性命,为他那疯了的老婆和溺死的儿子报仇,要不是李天师仙剑一挥,镇压住那深渊中的妖物……大家此时已经去了地府,走在黄泉路上呢。”

话声一落,喝道:“扔进去,烧死,这一家子都被阴邪附身,已经不是人呢!”

青年们刚要将孩子妇孺甩进去,青阳子急忙拦住,叫道:“慢着,慢着,等问完了再处决不迟!现在青衣的下落就在张家人身上。”

“道长,救命啊,我等人是无辜的,都是老浑蛋要祝寿,才引来了皮影戏,我等家人根本不知道啊!”

妇女老婆子都在哭声哀求。

但青阳子知道,这时候心软说不定会坏了事,整个皮影戏团十几人,还有几辆马车,不可能在眨眼之间消失,这些人中必定有人知道下落。

“这里只有一次机会,谁说出来,谁就免死,我问你们,谁见过一个穿青衣的女人?”

很多人还茫然不解。

青阳子解释了一句:

“就是唱戏的青衣,脸上画着浓妆,戏团的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