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似乎看出我对她的不待见了,抹了一把鼻涕,讪讪的说道:“我那一魄是被山上的一只鬼仙给扣了。当初他说要出古洞四海扬名,逼着我给他做弟马,我不愿意,他就天天磨我。”
我也是奇了怪了,啊?出马找个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咱也不知道这鬼仙儿咋寻思的。
有仙缘的人也不在少数,你找个年轻点的,最起码立起堂口来能扬名几十年,也省得老是下山抓弟马,多好?非得找这么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
我看向了黄九幽,就见他冲我点了点头,“她没说错,的确是被一只清风鬼仙给扣了。不过那只老鬼似乎有点道行,至少是个碑子!雕家人已经派人去交涉了,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吧,修行不易,特别是鬼修。”
碑子就是碑王,在阳间的鬼仙之中那基本就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了,立下堂口之后至少和子恒是同一个地位的。
不过这是单纯的指地位,不论道行,真要论道行的话,我觉得子恒在鬼修里面可以横行无忌。
我家堂口大,四梁八柱齐全,和一般的堂口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子恒即便修成了真正的鬼仙,在我堂口里也只是一个堂主,并未当上掌堂大教主。
而一般的人也不敢直接搬杆子让鬼修做掌堂大教主,原因无它,就是鬼性无常,除非渡了劫成为真正的仙儿,才会摆脱这些恶性,否则说变就变。
我看了看黄九幽,见他一脸的自信,也就没多说什么。
大概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拘着老太太一魄的碑子就露面了
。
那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古代的服饰,看着好像是宋朝的。
看到人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为啥对这个碑王有一种莫名亲切的感觉,嘴都不听我使唤了,对着人家一顿说好话。
那个碑王看到我也是激动不已,掐着我的两条胳膊泪眼朦胧的,“你是…不…你不是他,他比你傲的多!”
我听的一头雾水,但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故而眼珠一转来了主意,笑呵呵的问:“他是谁?他有我屌吗?”
我是故意的,激起他的怒火也好,激起他的人性也好,只要能对我说实话。
碑王斜睨了我一眼,“别想着套老子的话!我就只告诉你一句,你和他比起来,真是差的太远了!他能无视六道规则,你敢吗?”
操,我特么直接被他说的那个人给秒了。
我讪讪的别过脸,却还是硬气的说道:“只要有理有据,视不视的无所谓,我凭什么不敢?”
碑王呵呵一笑,倒是也没跟我呛呛,反而满眼怜爱的看向我,“知道我是谁吗?”
我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别说是我了,就连我家老仙儿都不知道他的底细,更何况是我了,我上哪儿知道去?
碑王又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我乃杨家杨八郎,父辈曾得你家仙堂人马相救,有幸在人群中匆匆看过你家大教主一眼,那时他的风采就深深的感染了我。可惜那时我年岁太小,并未得你家老仙赏识,后来…”
说到这儿,他不说了,而是满眼的纠结和痛苦。
杨八郎,我回忆着小时候
看的野史演义,他的生平就已经出来好几个版本了。
虽是野史吧,但还是有共通点的,比如杨八郎其实并非杨家之子,而是杨老令公至交的遗孤,得杨老令公收养,这才改了姓名,叫杨延嗣。
不过后来他的传闻就太多了,有的说他在一场战斗中被辽人所掳,后来娶了辽国公主,和杨四郎的遭遇几乎一样,都是身在辽营心在宋。
还有一说就是他下落不明,音讯全无。
这两种说法是最为大众所接受的,当然还有一说是他背叛了大宋,也背叛了杨家,改名换姓成了真正的辽人,还成为一代勇将,杨家七子出六子还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后世人觉得这是在给杨家将抹黑,多数都不承认,其实我也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杨延嗣是杨老令公的至友王子明的儿子,四大令公之一,祖祖辈辈都仇视辽国,后来被杨家收养同样对辽是同仇敌忾,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不可能成为通敌卖国的叛徒。
而今再一听他说话,言语之中都是对杨家的怀念,就更不可能了。
只是我有些纳闷儿,不都说他后来回了天波府,在杨家郁郁而终吗?这怎么跑东北来做了孤魂野鬼呢?
我这人直性,想到哪儿就问到哪,一下子给人问尴尬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当年我被辽军所掳,他们要招降我,我誓死不从,被施以极刑,千刀万剐,落了个尸骨无存。因为是横死之魂,地府不肯收我,我就在阳间浑浑噩噩的飘荡了多年。”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结局,
根本不是什么下落不明,更不是被招了驸马,而是被辽军给活剐了。
这就能解释他为啥会在东北出现了,当年辽国的疆域就是东三省和内蒙一带,死在辽国,可不就在这儿了嘛!
想想一代忠魂,落得客死异乡,死后连魂魄都无处安放的下场,我不由一阵唏嘘。
不过也都是过去时了,就算我再怎么同情他,也都无济于事了,该办的事儿还是得办,“杨将军可否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把…”
这时我才想起,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老太太姓甚名谁呢,只能伸手一指她,“把她的一魄给放了?”
杨延嗣斜着眼睛瞅了瞅一脸愁苦的老太太,很快就给了答复,“这都是小事情,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我!”
“什么条件?是送你去轮回吗?”我疑惑的问。
想想他现在估计也就这一个所求了。
做了那么多年的孤魂野鬼,大概最想要的就是寻根吧?
然而他却是摇了摇头,“都这么多年了,早已经是物是人非,我还要什么轮回?我是想上你家堂口!我不要虚名,更不要官职,只想找个存身之所,你看着给安排就行!”
我一听这敢情好,以他的实力,无异于又给我家堂口增光添彩了。
但这事儿我觉得还是得和子恒商量一下,他才是清风鬼堂的真正当家人。
只是子恒重伤,也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有。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正给这胡琢磨呢,一阵阴风扫过,就见子恒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看到子恒,杨延嗣立马激动起来,上前
一步双膝跪地,“恩公,原来是您!当日多亏您指点,延嗣才能魂魄永存,请受延嗣一拜!”
话落,他就猛磕了三个头,神情激动的都要哭了。
子恒淡淡一挽手,把他给搀扶起来,“不必多礼!当日你杨家一门忠烈,救你们是应该的,只是未尽全功,没能保住你的性命,只能在你身死之后,照应一二。”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
我瞅了瞅子恒,又看了看杨延嗣,俩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互相搭着手热络的聊了起来。
我有些纳闷儿了,刚才杨延嗣看到我时那个激动,他是把我错认成谁了?
是常天龙吗?
可虽然说我俩都贼帅,但长的也不像啊,总的来说,常天龙比我更英气,更阳刚,我呢,则是有点偏阴柔,是阴柔,不是娘啊。
而就在此时,陈刚凑到了我耳朵边小声嘀咕起来,“哎,浩子,我今天才发现,你和子恒长的有点像哎!就是他的形象更粗犷一些,有点野性,但五官真的很像。”
他这一说,当即撩起了我的好奇心,目不转睛的盯着子恒看起来。
别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我俩的五官竟然是那么的神似,都是大眼睛双眼皮,刀削子脸,就连鼻子都是一样的挺。
这一发现把我激动坏了,也顾不上是不是会打扰到两个人叙旧,冲上去就扳住了子恒的肩,“子恒,你是不是我老祖宗?”
不都说清风堂主都由自家老祖仙担任吗?这样能维护堂口稳定。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我突然间感觉我找到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