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余点头,这正是刚才它们看清照片后愣住的原因。
合照中的猫咪跟简州猫很像,不仅毛色相似,耳朵的弧度、胡须的长短,尾巴尖的色块也很像。
结合阿福的经验,陆余敢肯定,在人类眼中,两只猫就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但在陆余和森乌眼中,两只猫咪差别挺大的,行走坐卧的动作细节就不同,最明显的是眼神,一个像受宠爱长大的邻家少年,一个是摸爬滚打独立的野孩子。
陆余飞速转动小脑瓜子,难道是楚今把流浪的简州猫认错成自己的猫啦?
简州猫知道自己是“冒牌”,所以才频频回去守地盘。等“正主”回家,它就结束这段锦衣玉食的生活,回归正轨。
陆余觉得自己真相了,逻辑缜密,结论清晰,无可反驳。森乌看着小狸花扭动,温柔地将陆余咬在嘴巴里的爪爪叼出来,舔舔粉色的肉垫。
舌面刷在皮毛和肉垫的感觉刺刺麻麻,陆余顺利被森乌带偏注意力。
狡黠地眨眨眼,陆余坏心眼地把爪子往大黑猫嘴巴深处塞,爱吃就多吃点。
森乌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前肢一抱压制这个小坏蛋,缱绻地咬那只白胖山竹爪。伴侣爱玩爱闹怎么办?配合它。
“喵喵喵。”陆余挣扎着吱哇乱叫,它不疼,它装的,满意地看见大黑猫动作顿了顿,把爪子吐出来舔舐。
小狸花vs大黑猫,第n次胜利!
幼稚的游戏,两只猫乐此不疲。
“吃饱啦?要揉揉?”楚今宠爱的声音让陆余从甜蜜中清醒,它转头,看见简州猫别别扭扭爬上女生的膝头。
楚今觉得小猫咪在撒娇,手熟练地一兜伸进简州猫的肚皮底,轻轻地揉搓起来,另一只手抚摸猫咪的脑袋。
天啦撸,哪只小猫咪能抗拒这样的糖衣炮弹!简州猫这个野小子,不出所料没一会就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流浪野孩子爆改夹子撒娇精,只需要人类一只带着魔法的手!
似乎察觉到陆余促狭意味强烈的视线,简州猫猛然停住蹭手掌心的动作,被踩到尾巴一般,忙不迭跳走躲得远远的,留下懵逼的人类呆呆举着手。
“摸两下得了,猫可不是那家伙……”简州猫选了个橘色条纹的窝趴好,开始舔舐被人类揉乱的绒毛。
陆余憋笑,你就是口嫌体正直,明明很喜欢,笑完之后,突然感到惆怅之情倒灌。
有一句话,遗憾不是未曾拥有,而是曾经拥有却注定失去。对简州猫来说,它终将回到窄巷,贪恋这个家的温暖,只会留下更加刻骨铭心的难过。
愁啊。
看向收拾玩具的楚今,陆余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诸如,原住民愿不愿意接受新同伴,人类愿不愿意多养一只猫。
那边楚今将散乱的羽毛扫进垃圾桶,经过三只猫咪蹂躏,小孔雀变成秃尾巴野鸡,她拎着玩具无奈:“加上这个,新买的玩具被你霍霍得差不多了,你就败家吧!”
“……”被谴责的简州猫眨眨眼,躺平装死不动,拒绝承认错误。
楚今冷笑一声,按住简州猫的脖子,强迫它指认罪证:“又装死,你自己说说,家里多少个被你分尸的玩具,还藏到沙发底下去,怕我发现呀?”
简州猫能听出人类在兴师问罪,不住地转动耳朵,它紧急思考对策,无奈脑子小不好用,还是继续装死吧。
遇事不决,咸鱼躺平。
津津有味围观的陆余见状,把脸埋进森乌胸口,心虚地偷偷看楚今教育简州猫,骂了它,就不要骂猫们了哦。
“今天零食没了。”楚今下达判决,她看个录像的功夫,玩具报废加一,“阿茧,听见没?新玩具到之后,你要好好珍惜,阿茧、阿茧?”
简州猫装死到底,不去看楚今的脸,耳朵也不转了,人类要嗡随她嗡,唠叨左耳进右耳出。
简州猫有些委屈,怪它吗?怪那家伙的玩具太脆弱。
但人类老这么唠叨也不是办法。不堪其扰的简州猫暗暗决定猎几只肥老鼠过来,用好吃的堵住她的嘴。
街头帮的地盘最不缺对人类的食物蠢蠢欲动的老鼠,而哪里的老鼠最肥,它最清楚,流浪这些年没有一场架是白打的!
拿耍赖皮的小猫咪没辙,人类挫败地长叹一口气,认命清扫现场。
“她是不是认错猫了?”陆余终于敢靠近风暴中心,向简州猫求证,“你打算等她认出来就回窄巷?”
楚今离开,简州猫立即不装耳聋了,坐起身蹬耳朵:“是的,小狸花你真聪明,所以猫是不会放弃地盘的。”
周末和假期,它得在这里陪人类,只能在工作日上班的时间,横跨小镇去守护领地,然后在人类下班前赶回小屋。
辛苦是辛苦,但为了有一个熟悉的地盘可以归去,一切努力都值得。
简州猫似乎更想当野小子:“人类比猫笨多了,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再住下去猫都不好意思了。”
“你要是不想待,直接不回来就行,猫可以帮你摘掉项圈。”陆余尊重每一只猫仗剑天涯的梦想。
森乌的獠牙比剪刀还锋利,咬断一条项圈绰绰有余。
简州猫却支支吾吾:“她人挺好的,要是猫随便走掉,她一定会哭的,当初见到猫,就哭得一塌糊涂。”
水从红彤彤的眼睛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糊了人类一脸,凉凉的落在鼻尖、皮毛上,却像被火星子燎到那么烫。
那是它第一次感受到紧到窒息的怀抱,好像失去它,人类就要死去。
陆余嗓子发紧,看来简州猫就是想多陪陪楚今,哪怕最后,这份宠爱会悉数被收回,它孑然一身继续流浪。
陆余叹了口气,无私奉献,默默陪伴,等白月光回来拂衣而去,放在话本界,你就是那个顶级恋爱脑。
真希望简州猫能更多为自己考虑一些,等待楚今发现真相的这段时间,说不定你能等来属于自己的人类呢?
它和森乌可以帮忙找一找原住民,到时候问问对方,异父异母的兄弟要不要?争取大团圆结局!
说干就干,陆余和森乌满屋子寻找原住民的气味,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对方应该离家挺长时间了。
“只能靠认脸了。”陆余舔掉鼻头蹭到的灰尘,它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从缝隙出来的小狸花灰头土脸,胡须、脑袋都是絮状灰尘,造型十分眼熟,就差一根稻草。
小可怜,森乌仔细地帮它舔干净。
陆余正思考下一步,就听见耳畔响起森乌认真的声音:“乖崽,十杯酸奶卖不卖?”
什么卖不卖?陆余一下没转过弯,愣愣看着大黑猫。
不过说到酸奶……陆余舔舔嘴巴,露出渴望的神情。冬天太冷,陆糸怕它肠胃着凉,很久没给喂酸奶吃了。
“不满意?再加十杯。”森乌爽快加价,眼神含着笑。见陆余实在没懂,它勾下对方头顶的灰尘,补充两个字,“稻草。”
这下陆余明白了,森乌这是打趣它像那个卖身葬父的小可怜。
果然不该让大黑猫看太多影视剧,净学些不正经的东西。
陆糸要是知道,都得骂一句,你是骂得真脏啊。葬谁呢,你想葬谁!
“喵无价!”区区二十杯酸奶,哈!陆余吓退大黑猫,拿爪子乱七八糟一抹脸,拒绝配合森乌演戏。
还用酸奶支付赎金,是该吐槽你懂投猫所好,还是吐槽你没有紧迫感?
陆余问继续给它舔毛的森乌:“要是猫们找不到怎么办?”
“顺其自然。”森乌完全不紧张,似乎对它来说,能引起情绪波动的只有小狸花,一切生命在它眼中同等平凡。
这个答案在陆余预料之中,但是:“不准看电视剧了,再看学汉字。”免得森乌再学些没用的知识拿来作弄它。
森乌眨眨眼,没有反驳。陆余戒不掉影视剧,又喜欢窝在它怀里看,等小狸花看的时候肯定会喊上它。
要是小狸花破釜沉舟,为了让它不看而放弃看电视剧,那它们就早早回窝睡觉,也挺好。
陆余不知道森乌心里的算盘,它面临一个新的危机,楚今竟然说要送它们回花店,甚至愿意跟它们走回去。
狸花猫闻言僵直了尾巴,不会是要让糸糸赔那只秃尾巴孔雀吧,做坏事到底逃不掉惩罚!
糸糸,喵又闯祸了。
正在修剪花束的陆糸莫名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怎么回事,着凉了吗?待会喝一大杯热水暖暖。
与简州猫告完别,楚今真的跟着它们出发去花店,看见陆余频频回头看她,楚今笑着与走在墙头上的猫咪说:“我有事找陆先生帮忙,你们别紧张。”
帮忙啊,好说……咦,你怎么知道猫的主人姓陆。陆余很快恍然大悟,肯定是翻项圈的时候记住的。
项圈上还有地址,想到这里,陆余彻底放慢脚步,甩掉人类跑回家的计划算是彻底没戏了,乖乖带路吧。
两猫一人慢悠悠地走,一路上碰到好些野猫。见到大黑猫和小狸花,猫咪们纷纷喵喵问好,然后让开路。
陆余喵喵回应,见到面熟的还会与对方碰碰鼻子,交换气味。楚今跟在后面,也认认真真打招呼,人还怪好的。
等到傍晚,陆糸出来收拾东西,回收招牌的时候,看见两只猫咪先后跑进院子,一个陌生姑娘紧随其后。
“您好,要买花吗?实在不好意思,有些种类的鲜花已经卖空了,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看看。”陆糸笑着招呼,蹲下来摸摸绕在他脚边撒娇的小狸花。
陌生姑娘有些吃惊地四处打量,似乎没想到跟着猫咪过来,她会看见一间花店。
冬日黑夜蔓延得快,院子和门口的灯早早打开。花朵、盆栽、长桌影影绰绰,男人和他的猫咪蹲在青石板路上,一抹温馨跃然于冷寂的画卷。
“我、我看看。”陌生姑娘像拒绝不了推销的社恐人,讪讪举步往店里走。
她真就胡乱挑了几枝花付款,柜台上小狸花甜滋滋冲她叫唤,陆糸乐呵呵热心翻译:“乖崽说,谢谢惠顾。”
陌生姑娘接过花迟迟没离开,陆糸终于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发觉不对,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说着,陆糸眺望门外,难道被坏人跟踪?应该不会,要是有坏人靠近,大黑猫早就蹲门口警戒去了。
从大黑猫漫不经心舔爪子的放松姿态看,目前周围一切正常,十分安全。
“陆先生您好,我是楚今,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些事。”陌生姑娘面色羞赧,“我是跟着您家猫咪过来的。”
陆糸默默收回打量门外的目光:好家伙,原来你才是跟踪的那个!
“乖崽它给你添麻烦了?”陆糸反射性想掏钱包,立马挨了小狸花一爪子。陆余一口咬住陆糸的手腕,嘴巴不会说话,可以捐给会说话的人。
小狸花难得下重口,陆糸的脸扭曲了一瞬,有点痛,但要保持形象。
“没有没有。”楚今连连摆手,“它们是阿茧新交的朋友,阿茧是我养的猫咪,找您也是关于猫咪的事。”
陆糸闻言愁得不行,这次狐疑的目光落在大黑猫身上,难道是大黑吃醋,把人家的猫揍了一顿?
“您请说,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我会负责到底。”陆糸小心翼翼询问。
大黑的责任就是乖崽的责任,乖崽的责任就是他的责任,终究是老父亲扛下一切。
“陆先生有见过这只猫咪吗?”楚今将手机推到陆糸面前。陆糸定睛一看,是一只简州猫的照片。
陆余闻言懵了,不可思议地看向楚今,原来她知道自己找错猫了啊!
楚今扶住柜台的手用力攥紧,满怀期望的眼睛微微颤抖,那是经历过无数次失望,又重新鼓起勇气求证的神色。
陆糸其实一眼就看出他没见过这只简州猫,但猫咪主人的模样叫人不忍心,他仔仔细细看了一会,才轻轻摇头:“对不起,没见过。”
楚今眼里的光渐渐熄灭,喃喃:“是吗?没事,谢谢您,如果您家的猫咪哪天把它带回来,请一定要通知我。”
“好,咱乖崽热心,就爱干这事。”陆糸安慰道,递上纸笔让楚今写下联系方式。
楚今的字很好看,跟她的人一样清秀,不仅留了号码,还写了地址。
陆糸接过纸张,发现楚今忘记告诉他一件事:“这只猫叫什么名字?”
“阿茧,破茧成蝶的茧。”楚今回答,说了千百遍那么流利。
陆糸被她弄糊涂了:“可你刚才说乖崽是阿茧的新朋友,你家有两个阿茧?其中一只走丢了?”
楚今笑了,给陆糸理清思路:“刚才说的,是我找猫时认错抱回家的小猫,它似乎觉得很喜欢我喊它阿茧,先这么叫着,我正在给它想新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