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前方的地上,跪着一个七八岁,长相周正清雅的男孩儿。
这孩子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上有被鞭子抽出的血迹,额头有淤青,左侧脸颊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划破,覆着一层香灰,手指还有红肿。
但即便毁掉容貌,狼狈如此,这孩子依旧挺直腰背,没有吭一声。
“你们是谁?”
凶神恶煞的男人一看到突然出现的二人,脸上赫然震惊。
“你姑奶奶。”
一看这个男人就不是好人,风寄灵手中长鞭如同灵蛇一样带着狠戾直接抽了过去。
那男人被她那杀意凛然的目光看的心头一怒,身体倏然一动,快速的躲过了那一鞭子。
哗啦一声,桌子上的瓷器滚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小娘们,敢来我慈幼局闹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男人说着,冲着门外吹了一个口哨。
可意外的是,院外冷冷静静,哪里有他的人。
风寄灵手执鞭子,冷笑看着他。
“你的那些打手,早你一步先去了黄泉路。”
在她们没有来时,师兄的那两个手下,就把这周围的打手都清理干净了。
“师妹,不必与他废话。”
刘归生扶起地上的男孩儿,在看到那男孩儿满身的伤痕时,眼神从未有的阴鸷。
风寄灵抬手,袖箭三箭齐发。
那男人堪堪躲过一箭,只听噗噗两声,两箭没入他的身体。
“说,可有看到过这个孩子。”
刘归生上前一步,踩在那男人的身上,随即展开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小男孩儿一身青色云锦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像个小仙童。
那男人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种屈辱,连画像也没看,挣扎着要起身拼命。
可身体瘫软,竟没有一丝力气。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一男一女绝不是好相与的。
“你们到底是谁?”
啪!
风寄灵把鞭子对折,狠狠抽在那男人的脸上。
登时,男人的脸上血痕伴着血水,疼的整个人都蜷缩了。
“啊!”
“再叫拔了你的牙。”
“说,你们是不是抓了这画像上的孩子。”
风寄灵把画像怼到那男人跟前。
男人目眦欲裂,想要杀她的心思毫不掩饰,可如今自己成为了案板上的肉,也只能心里恨却无法付之行动。
“没有,我从未见过这个孩子。”
只要一口咬定没有见过那孩子,他才有一线机会脱身。
一旦脱身,这一男一女,他必要一雪前耻。
风寄灵心下一沉,看了眼师兄,正待要说话,便听到一旁一个声音响起。
“我看到过。”
屋内,三人同时一震,惊喜的是风寄灵和刘归生,震怒的是被踩在地上的男人。
“小畜生,你敢说一句,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叫嚣。
刘归生深邃冷鸷的眼神射向那男人,脚从那男人的身上直接踩上了他的脑袋。
“死无葬身之地的?不是他,而是你。”
说着,内力凝聚,狠狠一脚,男人脑浆迸裂。
风寄灵赶忙侧身,捂住男孩的双眼,屋内空气中血腥之气蔓延。
她家师兄,平日里一副病恹恹与世无争的样子,实则内里,有多戾气深重,唯有她和老头儿知道。
惹了老头儿,顶多下药。
惹了她,顶多下毒。
惹了她师兄,没人能活着。
要不然,师兄怎么可能会镇得住他阁里的那帮手下。
男孩被捂着眼睛,但听到身后骨裂的声音,他眉心微微一抖,却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色。
这一点,让风寄灵很意外。
“你见过他?”
风寄灵把画像展在男孩儿面前。
“两日前,他的手下从街上掠回了两个孩子,其中有一个与这画像上长的很像。”
男孩儿口中的他,就是刚刚那个被刘归生踩死的男人。
“两个孩子?”
“嗯,画像上的这个男孩儿,还有一个小女孩儿。”
风寄灵心头一喜,与刘归生对视一眼,急急又问道:
“这画上的孩子呢?他现在在哪儿?”
男孩儿道:
“昨晚,那两个孩子就被带走了。”
两人刚刚燃起的希望,顿时又被打入了谷底。
“被带到哪儿去了?”
刘归生抑制不住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男孩儿摇头。
“我也不知道,只听他的手下说,这两个孩子能大赚一笔,很大可能是被卖了。”
风寄灵一听这话,只觉得头晕脑胀,眼前有些发黑。
刘归生赶忙扶住她。
这些畜生,披着慈幼局的外衣,干着伤天害理倒卖孩童的恶事,刚刚他就不应该让那男人这么痛快的死了,就该把所有刑具给他用上一遍。
“别急,豆宝那么聪明,绝不会有事。”
他说着不会有事,可他的声音也是冷的发颤。
晚了一步,如若他们早到一步,就能见到豆宝了。
“恩人不必急。”
那男孩儿冷静的出奇,表现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
“我曾偷偷看到过他,每卖出一个孩子,都会有记录在册,尤其是卖给那些达官显贵的孩子。”
“记录。”
风寄灵和刘归生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而此时,在距离茶树镇百里之外的破庙里。
火堆燃起,肉香四溢。
两道小小的身影挨着南宫煞,一人一只兔子腿,吃的满嘴流油。
“瑶瑶快吃,瑶瑶多吃点儿。”
豆宝嘴里叼着兔子腿,还不忘嘱咐瑶瑶多吃。
瑶瑶扭头看向豆宝,咧嘴一笑,黑琉璃般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哥哥也吃,哥哥也多吃点儿。”
火堆旁,另外三个大人,守着一只被撕的七零八碎的兔肉,闻着肉香,忍不住看着那相亲相爱的两小只。
沈青往前凑了凑,眨着眼睛。
“我说,你们俩真的是一家人吗?怎么长的不像。”
两个孩子吃着兔肉的小嘴巴同时停了下来。
瑶瑶看了看沈青,似乎有些畏惧他,使劲儿往豆宝身边靠了靠。
豆宝下巴轻轻抬起,声音如玉珠落盘。
“我们不是一个娘亲。”
也不是一个爹。
当然,这后半句是他心里默默说的,说完话低头奋力啃兔子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