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是一定要报的

接下来,他在宫中的日子水深火热,父皇打定的主意,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反正在荷花池里泡那么久,风寒又高烧,伤了根基,也活不久长。

可即使这样,那个虚伪的人,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个猜忌心重的君王,是个恶毒到食子的不如畜生的东西。

刘御医说他活不过十四岁,他还当着朝堂满朝文武,一脸悲悯地“缅怀”和母后燕云衣当年的“深情”。

他圣恩浩荡地赐他出宫建府,还封他为燕王。

一个十四岁的病怏子,竟然有了自己的府邸,朝中谁不说皇上念燕氏功高,明知道五皇子命不久矣,竟然还封王赐府。连贤德睿智的大皇子,惊才绝艳的三皇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皇上真是圣德!

他谢恩,心中却是一片寒冷,不过是从刘御医的口中,知道他活不过十五岁,所以故意“施恩”,让人以为他对这个儿子有多“荣宠”罢了!

只是他病病歪歪的活到了今天。

既然他活下来了,又怎么能让这一切就这么过去呢?

他所经历的一切,他可以不去理会,不去计较。

可母后的仇,是要报的。

燕氏的恨,是要雪的!

他的世界只有灰暗阴沉,但是他没想到,这灰暗阴沉的世界,竟然会撞过来一缕光。

普济大师说:“施主,身处黑暗,也要心中有光!”

又说:“恭喜施主,即将成亲了!如此大喜,当亲迎之!”

还说:“是她非她,一眼万年!”

然后,他这个病弱的新郎,原本是不用亲自迎亲的,但他还是去了。

马车里,他勾起唇角,凌家的女儿,不从府上出嫁,却从庄子里出嫁,这凌铁山,眼里又何曾有他?

不过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来,那些大臣的眼里都没有他,他过得也很好。

他伸出手,握住凌雨汐的指尖,脸上绽放一抹笑,道:“阿汐,我好欢喜!”

凌雨汐笑笑,这孩子,只是答应他陪他放个风筝,就把他高兴成这个样子,这是有多缺爱啊!

在燕王府的日子,凌雨汐过得很是惬意,也很自由。

燕王楚玄渊充分尊重她这个合作伙伴,哪怕第二天,她把自己的脸涂得黑黑的,穿上一身青色布衫,打扮成一个其貌不扬的黑小子,出现在楚玄渊的面前。

楚玄渊也只是抽了抽嘴角,还说:“阿汐什么样子都好看!”

凌雨汐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现在这个样子,普通到丢人堆里都看不出来好吗?

她笑道:“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风筝!”

“好!”楚玄渊清脆爽利地应了,一点迟疑都没有。

凌雨汐从侧门出去。

楚玄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咳一声,道:“一尘,更衣!”

燕王府这个位置,是个中规中矩的位置,离宫城不远,但也不太近,皇上赏赐的府邸中,绝对比不上安王府的气派恢宏,也比不上定王府的庄严厚重。

府也不如这两个府大,当然,地段也不如这两个府好。

但是,这是和安王定王府比,和别的府比起来,又算是不错的。

凌雨汐悠悠地走在大街上,热闹的人群,小贩的叫卖声,熙熙攘攘的人流,充分显示了这条街的繁华。

她走进了一家酒楼,半个时辰后,她出来了,又去了一家商铺。

从商铺出来的她看见前面不远处围着一圈人,有压抑的悲伤的低泣声传来。

走近一看,地上摆着一个布席子,席子上躺着……一具尸体?

一个女子全身布衣缟素,哭得眼睛红肿,旁边地上,写着大大的“卖身葬父”四个字。

卖身葬父啊?

有人小声道:“真可怜!”

“小小年纪,竟然要卖身葬父,一片孝心啊!”

……

还有人问道:“小娘子,你父亲这是得了什么病?”

那女子十六七岁,有几分姿色,尤其是缟素在身,越发显得俏丽了,哪怕眼睛红肿,不时流泪,不但不影响她的美貌,反倒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她悲声道:“我和我爹本来是来京城投亲的,我爹突患重病,医石无效,竟就此去了……”

众人一阵唏嘘,这小娘子也真可怜,这父女俩相投为命为京城投亲,结果老父亲死了,一个小娘子举目无亲的,可怎么活?

凌雨汐走近一些,鼻中闻到一股极淡的辛辣气息。

那女子以帕擦泪,眼泪却越擦越多,像断线珠子似的顺着她俏丽的脸往下流,看着真是我见犹怜。

凌雨汐悄然走近一些,打量一眼那张破席,席子里裹得严实,只露出了头发和鞋子,一双破洞的鞋子,的确是很穷困潦倒。

她不经意地踢了一块极小的石头过去,正碰在那双脚上。

那双脚神奇的意思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凌雨汐:“……”

说好的卖身葬父呢?

不过,她觉得很有趣。

卖身葬父这种事,只在电视上看过,以前闲极无聊时,看到这样的情节,她都会嗤之以鼻,不过是为了剧情效果罢了,穷有穷的葬法,富有富的葬法,哪里还真需要卖身相葬?能把人弄到闹市,就能把人弄到乱葬岗去。

当然也不排除真有这种,只能说机率极小,但很多电视剧里都来这一套,那就刻意且搞笑了。

她没料到她也能当街遇到。

遇到就算了,那具“尸身”还那么有意思。

有路人驻足,问过之后,为小姑娘的“悲惨遭遇”直摇头,有的也会扔下几个铜板,除此之外,也没有多的了。

凌雨汐也装模作样的扔了一个铜板,既然看戏,那得看全套。

至少扔了铜板,也当是出了门票钱。

这时,街那头走过来几个富贵子弟,这时,凌雨汐发现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有意思啊,这到底是要卖身呢?还是要等人呢?

她也看过去,最前面那个绿袍锦衣男子二十岁左右,长脸薄唇,眼下青黑,看他那样子,分明是刚从春宵楼里出来的。

春宵楼是青楼,这个名字也真是简单粗暴一目了然。

绿袍男子正跟身边几个人说着什么,笑得分外猥琐,依稀能听到“春柳”、“头牌”等含糊不清的字,很显然,他们在交流昨晚留宿春宵楼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