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净从海底捞出来以后一路往前小跑着,即使她并不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吾悦广场非常大,从小在东山县长大的她只在电视里见到过这么繁华的地方。
王净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廉价衣服,跟灯红酒绿的城市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不光穿的衣服,甚至她觉得她的身子也很廉价,廉价到倒贴都没人要。
“小净?你去哪了?”
远处忽然传来向阳焦急的呼喊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从她藏身的公交站台面前飘过。
还是别任性了,自己有什么资格任性呢?
不过就是一个破鞋而已,何必让人家为自己担心?
想到这里她从站台后面走出来,对着向阳喊道:
“哥我在这呢,刚吃多了出来跑跑。”
向阳转身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外面人来人往的,我怕你走丢了,好了回去吧,带你喝奶茶。”
“好。”
找到吃撑的杨海,三人就坐上车去了夜上海泡澡,现在全林海市最有名的餐厅,已经成了向阳的澡堂子。
钱这玩意就是这样,10块钱可以在路边浴场洗澡,100块钱可以进档次中等的洗浴中心,1000块钱可以进最高档的商务会所,10000块钱任何地方都是你家的澡堂子。
媒体的力量是强大的,更何况其中有主流媒体的推波助澜,王天阳的事迹也被扒了出来。
从他妹妹被李胜利强行掳走到他奋起杀人,可谓是当代的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不过关于向阳跟沐小清的那一段被人刻意的抹除掉了,这让杨海跟向阳跟吃惊,不过很快就想通了。
上面这是要快刀斩乱麻,李胜利看来成弃子了,民众喜欢脸谱化的坏人,更喜欢脸谱化的英雄。
王天阳争风吃醋被李胜利打成孤睾战士这段太掉价了。
英雄必须是完美无瑕的,没有生来就完美无瑕的人,但是可以塑造出一个完美无瑕的英雄,可能话有点绕口,不过逻辑还是浅显易懂的。
仅仅七八天的时间,经过上面刻意的引导王天阳就成了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然后巨大的压力给到了警方这边,群情激奋下李胜利的事就很快结案了,这也就意味着王天阳的尸体能够火化了。
当王净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泪流满面,她无助的抓着向阳的胳膊哭的泣不成声。
“哥,我不敢去看我哥,呜呜呜……”
“不要说这种话,要去看一下的,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可是,上次见到他明明他还好好的,他还对我笑,为什么偏偏是我哥啊……”
王净哭的梨花带雨,作为始作俑者的向阳没办法只能抱了抱她。
结果换来的却是她条件反射一般的躲闪,这姑娘自从那件事以后就养成洁癖的毛病。
而且比沐小清还要严重,现在已经发展到不允许任何人碰她了。
“对不起哥,我……”
“没事啊,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带你去看看你哥,把后事办了,人总要入土为安。”
第二天一大早,向阳就带着王净拿着公安局的证明去殡仪馆提王天阳的尸体。
打开冰柜的那一刻王净猛的捂住了眼睛,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从跟抽屉一样的柜子里缓缓的把尸体拉出来。
因为冻很多天的缘故,王天阳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冰霜,看起来有点不像他了。
“小净,去看看你哥,不要害怕。”
向阳的声音很轻,而王净也慢慢的拿开捂住双眼的手。
下一秒悲伤凝聚成了实体,彻底击溃了王净的心理防线,她泪如雨下的上前抚摸着王天阳覆盖着冰霜的脸。
“哥,我来带你回家了……”
接下来的手续很繁琐,还好火化尸体需要各种证明材料向阳都备妥了,中午十点多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号码牌。
没错,人活着办事要排队叫号,死了也一样要排队叫号,这就是现实。
东山县宁远镇王家庄。
向阳看着破败不堪的砖头老屋撇了撇嘴,再过两年没人修一下这屋铁定得倒。
心想着还是找人来修一下,趁自己在这边的时候。
门口的小凳子上坐着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在晒太阳,四月的阳光已经有些温暖了。
“奶奶,我回家了。”
王净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叫了一声,向阳这才知道老人家是她跟王天阳的奶奶。
“哦,小净回来了啊,小阳呢?他这趟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王净苦涩的看着怀里抱着的骨灰坛,,声音颤抖的回道:
“哥很忙,他托他朋友送我回来的,还给你买了好多吃食,他让我跟你说要你保重身体。”
“您好奶奶,我是天阳的朋友,他公司年后特别忙,就让我送小净回来。”
老人家听他们俩这么说就踉踉跄跄的要爬起来,这时候向阳才发现王净跟她说的不错,老太太的眼睛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您接着坐会奶奶,我跟小净来忙就好了。”
安顿好老太太,向阳跟王净打了招呼以后就一个人去了村委会,王天阳总要入土为安,墓地还没选好。
这些事总不能指望一个瞎眼的老太太跟没毕业的小姑娘,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没办法向阳只能大操大揽了。
三天以后王家村东边的河埂旁边。
随着王天阳的骨灰盒被放进了墓里,王净披麻戴孝的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四个响头。
“哥,你早点休息吧,以后的路我会自己走的!”
向阳没有磕头,只是在旁边一个劲的烧纸钱,只不过他俩不知道的是。
远处的田埂上,老太太拄着拐杖朝他孙子墓的方向看过来,旁边跟着一个年龄五六十岁的大娘。
纸钱味顺着风飘到她的跟前,冥冥中仿佛王天阳站到她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瞬间老太太泛白的眼睛唰唰的往下掉着眼泪。
“孙儿……我的孙儿。”
农村流言传的飞快,又怎么能捂得住呢?
老太太其实第一天就知道了,可知道又怎么能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