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楠进门的时候，王淑芬正好捧着菜走出来：“太太，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你先给大少爷倒酒？”
倒酒是习俗，每到忌日的时候，都会给死去的人倒上一碗酒，寄托思念，希望去世的人在天上吃好喝好。
林知楠看了一眼齐然琛，没什么表情，似乎是默认她去倒酒，她也就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酒在空碗里倒了五分满。
三小只格外安静听话，乖乖地站在餐桌前，不吵也不闹。
忌日仪式结束后，王淑芬又单独准备了另一桌让他们吃，但是齐然琛有些疲累的捏了捏鼻梁，似乎没什么胃口就直接往楼上走去了。
齐悦宜敦促着三小只乖乖坐好，餐桌上今天格外冷清，都没有人有兴致聊天讲话。
最后还是齐悦宜打破了沉默：“一眨眼的功夫，大哥走了也有六七年了吧，还是经常会想起他。”
林知楠没急着动筷：“都那么久了，你要相信他在天上过的挺好的。”
齐悦宜沉默一瞬才开口：“如果当时你嫁给的是我大哥，那会不会不一样呢？”
林知楠顿住了，这个信息太大，她一时之间没有接住，所以她原本要嫁的人是齐辰沛，并不是齐然琛吗？
齐悦宜整理了下情绪：“算了，咱们吃饭，不说这个难过的事了。”
话题到这里就止住了，林知楠也没机会往下问，也只好安静地吃着菜，心里却有些杂乱。
原来，这个家的关系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太多了。
*** ***
书房内，烟雾缭绕，透过玻璃书窗，齐然琛能隐约看到自己疲惫的脸。
他安静地靠在办公桌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
“爹地，是洺洺~”是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完齐安洺就踮着脚推门进来了，进来之后还不忘用小屁股把门给撞上关好。
齐然琛不动声色地在烟灰缸里灭了烟，走到窗前打开窗：“怎么了。”
齐安洺径直扑进了齐然琛的怀里，但由于身高爱小，只能抱住齐然琛的大腿，小脸埋进了齐然琛的膝盖里。
齐然琛开窗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半蹲下平视着齐安洺：“嗯？”
“爹地……”齐安洺抬起小脸，“你别不开心了，洺洺陪着你呢。”
齐然琛失笑：“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那爹地在想什么事情啊？”
“嗯……在想要不要送你去数学辅导班。”
“啊，不要不要。”齐安洺撒娇地拉了拉齐然琛的手，“洺洺很聪明的！而且……”
齐然琛：“而且什么？”
“而且婉怡姐姐可以给我辅导的！”齐安洺挺起小腰杆。
齐然琛有几秒的空白停顿，追问了一句：“苏婉怡吗？”
齐安洺立马点点小脑袋，白而嫩的小脸蛋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对呀，婉怡姐姐还说只要洺洺有需要，什么事都可以找她呢。”
“这样的吗……”齐然琛的眸色深了深。
“嗯呢，不像那个坏女人，还是婉怡姐姐最好了！”
听到这话，齐然琛的眸色更加暗了下来，捏住齐安洺软乎乎的小脸。
“洺洺，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婉怡平时很忙的，不要去打扰她。”
齐安洺有些不解，抓了抓头发：“可是万一爹地也很忙呢。”
“那你就去找小姑姑，找林阿姨。”
“我才不要找那个坏女人呢，平时经常欺负我！”齐安洺再度想起了上次被林知楠吃豆腐的场景，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
齐然琛没说话，平日里林知楠确实对几个小孩子爱答不理的，自然也得不到他们的喜欢。
但他也并没有把林知楠放在心上，只要不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她依旧可以安安静静地当齐太太，他也不会去过问干涉她。
“爹地？”齐安洺见齐然琛在发呆，小手戳了戳齐然琛的脸。
齐然琛回神，笑着揉了揉齐安洺的头发：“好了，赶紧去学习，不然我明天就让小姑姑给你去报名辅导班。”
“不是吧/(ㄒoㄒ)/~~”齐安洺小脸一皱，缩成了悲衰的一团，“我现在就去学习！！”
齐安洺走后，齐然琛关上了窗户，整个人肃静地站在窗前。
窗外的云很厚重，压住了半边的月光，他挺拔的身影安静地伫立窗前。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淑芬姐，你在我们家干了多少年了？”
“嗯……我听说婉怡今天就毕业了吧。”
“没什么，就觉得你在我们家干了那么多年，觉得挺辛苦的。”
“我这边有一个外省的实习名额可以给到她，你让她考虑考虑吧。”
“嗯……那就这样。”
挂了电话，齐然琛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半插着兜回到书桌前，拿起桌上温热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夜色，深沉。
*** ***
林知楠吃完饭打算回房间休息，正巧路过齐安洺的房间，忽然听见了奶呼呼的声音在念着什么，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凑近。
“一加三是……一根手指头，两根手指头，三根手指头……所以是三！”
“噗。”林知楠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这下就惊动到了齐安洺。
齐安洺立马红着脸回头瞪林知楠：“你笑什么？”
林知楠摇了摇头，双手环胸走进了齐安洺的房间：“没有呀，你在做数学呢？”
“关你什么事啦。”
“我看看。”林知楠直接谈过脑袋想要去看齐安洺的试卷，齐安洺立马红着小脸一把遮住了。
“不许看。”
林知楠若无其事地在旁边坐下：“你刚刚错了，一加三怎么是三呢，是四。”
“我……我当然知道了！”
林知楠一时之间有些疑惑地盯着齐安洺：“我在想，齐允文这么聪明，你这小脑瓜这么不太灵光的样子啊，是同样的基因吗。”
齐安洺崛起小嘴，忽然有一丝小沮丧：“那是葛葛太聪明了，才不是我笨……”
看到齐安洺这副失落的模样，林知楠有些陌生，没想到平日里张牙舞爪的齐安洺，居然是颗玻璃心，那么脆弱。
意识到刚刚她说的有些太直白了，林知楠只好咳了咳：“我也没说你笨呢，而且笨怎么了，笨鸟先飞听过吗？”
“没有……这是夸人的吗？”
“当然。”林知楠斩钉截铁，“只要你后期足够努力，就会变得聪明了。”
齐安洺难得的没有跟林知楠唱反调，红扑扑的小脸上的那双眼睛耷拉下来：“那我要怎么努力呢。”
“首先，就是把你刚刚错的拿到题目给学会了！”林知楠笑道，“伸出你的一只手。”
齐安洺乖乖伸了出来。
“伸出一根手指头。”林知楠继续说道。
齐安洺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乖乖照做了，抬起了肉嘟嘟的一根小手指。
“现在，另一只手抬起三根。”林知楠继续说道。
“然后呢？”齐安洺另一只手举起了三根，看上去像是发誓的手势。
“然后，你开始数，这边是一根手指头对不对？加上另一边三个是多少？”
“是……是……”齐安洺憋红着小脸半天没说出来。
为了让齐安洺能够理解，林知楠还特意分了两只手，这样便于理解，没想到齐安洺还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
“是四根手指头。”林知楠打了个哈欠提醒。
“对！四根手指头！”齐安洺立马接话。
“所以一加三是多少？”林知楠有耐心地循循诱导。
齐安洺小嘴一张一合：“是四~”
“对喽，以后要是遇到你算不清楚的，你就用两只手去数数知道了吗？”
“可是我看葛葛做数学都不用掰手指头呢！”
“每个人都有差异，你哥的脑子算的快，自然用不到手指头。”
齐安洺听完有些颓丧地放下手，下巴直接落在了试卷上，眼神里是满满的委屈与难过。
林知楠：“最主要的原因呢，还是因为你小，或许等你长大了，就能跟你哥一样聪明了。”
“真的吗？”齐安洺的大眼睛又开始放光，一脸兴冲冲。
其实也不一定。
看着资质，有点困难。
林知楠眨了下眼：“当然了。”
“那我要快快长大，然后变聪明，帮爹地管理公司~”
“想得到挺远。”林知楠失笑。
齐安洺：“爹地看上去每天都好忙好辛苦，我想赶紧帮他分担嘛。”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每天很辛苦？”每天辛苦地忙着应付你的鬼哭狼嚎。
齐安洺小眼神转了转，最后瞥了一眼林知楠：“你辛苦什么鸭。”
“啧啧，我看你就是一个恋父脑。”林知楠摇摇头。
今天和齐安洺之间难得的平和，林知楠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其实小家伙不吵不闹的时候，看上去憨憨的笨笨的，还挺可爱的。
齐安洺想到什么，有些别扭地玩着手指：“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也教我数学……”
他的哥哥每次讲的都太快了，他听不懂。
林知楠一挑眉毛：“那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就是不准在叫我是坏女人了。”
“那我叫你什么？”齐安洺不满（︶^︶）。
林知楠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叫阿姨。”
“嗯……”齐安洺思考着。
“快点，不回答我就走了。”林知楠作势要起身，却被一只暖呼呼的小手抓住了。
齐安洺别红着脸：“阿姨。”
“好嘞，真乖。”林知楠勾唇一笑，得瑟地掐了一下齐安洺的小脸。
这天下就没有她降伏不了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