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劫数,沈浅首先想到仙侠剧里那些上仙上神因为种种原因下凡历劫,而后又想到修仙界沾染因果的说法,她其实不是很明白小猫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详细问问,它却是不肯再说了。
小猫决然地转身,跳到地面走开了。
背影很是落寞。
沈浅丈二摸不着头脑,思索了半天,觉得小猫的意思可能是:让它死,它要渡劫。
?
她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这番话让她的愧疚感减轻了很多,之前小猫因为她死了好几次,她良心一直不得安宁。背负了好几条猫命,日子过得一点都不舒坦,她晚上睡觉都想着要怎么补偿它。
现今小猫说这是劫数,那就是不关她的事了,没有她,小猫也会因为别的原因死去。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天道!
沈浅感到悬挂在自己头顶那几条沉重的猫魂消失了,她又可以毫无负担地挺直腰板,轻松地过活。
畅快伸了个懒腰,一身轻的沈浅蹦蹦跳跳去往云华园,准备今日的晚膳。
一连好几日,小猫都是闷闷地趴在猫窝里,不动也不怎么说话,甚至连牛乳都不怎么吃,沈浅问它怎么了它也不回应。
她严重怀疑它是想把自己饿死,好赶紧过了这个劫。
沈浅不懂渡劫,不知道该如何劝它,只好换个话题:“我想清理山上的东西,你能过来帮一下忙吗?”
萧澄缓缓抬起眼皮,看了看她,又缓缓垂眼,并不言语。
沈浅:……好丧啊。
抿了抿嘴唇,她决定让它自己冷静冷静。
沈浅走出木屋,来到云华园后面的空地上,也就是前几日周仪周敦的战场,经过他们的不解努力,地上已经没有什么要费力搬抬的东西了,只剩下一些细碎的树枝与石头。
她打算起一把火,将地上的枯枝落叶都烧成灰肥,既省了捡拾的麻烦,又能给土地增加肥力。
说干就干,就放火嘛,简单的很。她选了树枝最多的一处地方,拿出一个火折子将树枝点燃,再迅速离开,躲到碎石堆后面。
主打一个隔石观火。
火势渐渐大了起来,艳红的焰光照亮了沈浅眼眸,她觉得有些热,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同时转身走远些,想避开热浪。
走了百来步后,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酷热,她停了下来,回头继续看着火势。
这一看,竟发现火苗不知何时飞到了云华园的木屋,将屋檐烧了起来!
沈浅登时面如土色,飞奔过去灭火。幸好火势不大,她用乾坤袋里的溪水一浇,就熄灭了。
可惜了她费心费力取的溪水,就这样浪费了。沈浅很是懊恼,盯着空空如也的乾坤袋欲哭无泪。
正此时,一阵狂风吹过,吹得她睁不开眼,她暗道不好,看向周围,果不其然,大风将许许多多的火星吹到了园中,树上、菜地中、木屋里,甚至她自己身上都着了火!
沈浅面露惊恐,胡乱将襦裙上的火星扑灭。望着遍地开花的焰火,将她辛苦种得的果蔬裹挟其中,她生出一种绝望感,溪水刚刚被她用完了,而灵溪又在远处,远水救不了近火,眼看大火就要将她的心血毁于一旦……
“师姐!救命啊!” 她使出全身力气大喊。
如今只有她可爱貌美善良乐于助人温柔大方的师姐可以救她了,她连着喊了好几声。
应萝本在起居木屋中收拾东西,听见师妹的喊叫,忙应声而来,一出门她就瞧见了云华园这边的火势,即刻加快了步伐。
远远地沈浅就望见了师姐的身影,她朝她使劲挥手,同时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师姐到了跟前时,周遭的火势瞬间灭了,沈浅又惊又喜,问道:“师姐,你好厉害啊~可以隔着这么远施法。”
应萝满脸疑惑:“我没施法啊。”
沈浅顿感惊奇,眸中充满了不解:“那这个火是怎么灭的?”
她们齐齐看向园中的灰烟,发现木屋中的小猫走了出来,面带愠怒地看着她们。
它头上被烧掉了一撮毛,变成了十分时髦的地中海发型。
活脱脱一只秃头小猫。
沈浅拼命忍住了笑意,向它道谢:“橙子,多亏了你把火灭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呵。”萧澄神色冷淡,轻嗤一声后转身回屋。
露出身后绒毛全被烧焦的尾巴,这无毛尾巴像极了老鼠尾,同它的身体格格不入,看起来十分滑稽。
这小猫秃头又秃尾,十足十一个四不像!
这时沈浅应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萧澄回头瞪了她们一眼,眼神锐利如刀。
她们立马捂住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沈浅咬着内唇,一本正经道:“我去搬石头。”
“我去帮你。”应萝连忙跟上。
她们飞也似的逃了,萧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尾巴,烦闷地一甩头一摆尾,回屋去了。
土地中可以烧的东西只有枯枝,烧了一会儿就烧完了。
见火灭了,沈浅便去地里将一些大块的石头搬走,这碍事的大石头全搬走之后,就可以开始播种了。
沈浅搬着石头,思索着这块土地拿来种什么好,却没留意脚下有一个大坑,她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啊——”
手上的石头正正砸中了脚背,沈浅痛得大喊,回过神后一脸凄苦。
这不是就是活生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沈浅瘫坐在地,捂着脸哀嚎起来。
“师妹?”应萝闻声而来,安慰她道,“干活总是会有些磕磕碰碰的,上个药就好啦。”
“师姐——”沈浅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愁云惨淡的,“我之前清地就是累点,不知为何今日裙子烧了瓜果没了,连脚都要遭殃……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门啊……”
不说还好,一想到刚刚那一把火把自己浇了大半个月水,快要成熟的西瓜烧没了,沈浅只觉得一股闷气涌上心头,湿润了眼眶,她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嘭——”不远处忽而传来石头撞击之声,吓得沈浅一激灵,她抬头看去,竟看见荒地里的石头皆腾空而起,自行飞到了别处,堆叠在一起。
那声响就是石头落下时撞到石头与地面发出的声音,沉闷又响亮。
在石堆旁边,小猫面无表情,端坐在地上,像一只守门的狮子,威严肃穆。
沈浅的闷气顷刻间化为蜜水,开心不已。
过不多会儿,石头全挪走了,小猫站起来,悠悠走回木屋,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它的背影散发着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气息。
沈浅抿了抿嘴唇,心中惆怅。小猫这般郁闷下去,可不是一件好事。她眼珠子骨碌一转,想到了这片空地要种什么。
第二日正好是休沐日,萧澄本以为沈浅应萝会下山去,她们却说要播种,不下山玩了。
“我要把荒地和云华园都收拾一番,你去我师姐那里待一下吧。”沈浅同小猫道,说完她就将小猫交给了师姐。
应萝接过小猫,朝她挑了下眉,“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沈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你不去帮她吗?”萧澄不解。
“我弄得不合她心意,她要自己弄。”应萝随口说道。
萧澄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放心:“我去看着她,别又把屋子烧了。”
它从应萝手中挣脱出来,跳下地面,要跟上去。
应萝忙挡住它的去路,耐心解释:“她今日要弄她自己的秘密花园,不想让别人看见,你就别去打扰她了。”
还有这种事?萧澄半信半疑。
“是真的,如果是干普通农活,她也不至于要把你留给我啊。”
见应萝言辞凿凿,萧澄停下了脚步。一人一猫对视片刻后,它跳上桌子趴躺下来,竖起了耳朵。
应萝松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一阵尖叫,是沈浅的声音。
萧澄即刻站起,正要跳下桌去,应萝一把抓住了猫身放回原位,微笑着说道:“她没事的,可能是不小心跌倒了,小问题。”
“她可能站不起来了,你不去看看?”萧澄眉头紧蹙。
“小浅要是实在有事,会叫我的,她刚刚只是叫了一声,没喊我,说明没什么大事。”应萝十分确信。
“……”萧澄目光森然,欲言又止,他咬了咬牙,坐下来,“嗯。”
一个时辰后,一声惊呼响起,萧澄瞬间跳起,浑身紧绷,要朝门外跑去。
应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关上,冲它摇头,“她没有喊我们,不必过去。”
“若她伤得严重,已然喊不出声了呢?”萧澄周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似是在说“挡我者死”。
“那她会连喊几声,告诉我出了事。她只喊一声,就代表虽然她遭遇了些意外,但她可以解决,不用我们过去。”应萝道。
萧澄不以为然,他神色越发阴狠,宛如山雨欲来。
那狠厉眼神看得应萝心跳声疾如擂鼓,额头冒出细汗。
不过即使十分害怕,她也不想辜负师妹的嘱托。
她壮起胆子继续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师妹昨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过去,也千万要拦住你。你不替她想想吗?”
这话起了作用,萧澄面色和缓了几分,他双眼微眯,沉默半晌后退了几步,重新在桌上躺下。
应萝深深呼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心想若是师妹再叫一次,她是真的挡不住了。
幸好,沈浅没有再发出响声,就这样一直到傍晚,天色将暗,萧澄冷冷道:“她怎么还不回来?”
“快了快了,快回来了。”应萝信誓旦旦。
“啊!”不远处又传来沈浅的叫声。
萧澄心中紧绷的弦随之断裂,他再也按捺不住,迅疾将应萝推到一旁,朝门口飞奔而去。
还没跑到门边,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露出沈浅圆圆的脑袋,她笑意盈盈,“师姐,橙子,我回来啦!”
萧澄急忙刹住脚步。
沈浅一眼就瞧师姐坐在地上,心下一惊,“师姐,你怎么了?”
“我……”应萝看着小猫投来的恶狠目光,讪讪笑道,“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哦,没事就好。”沈浅将应萝扶起来,又将小猫带进自己屋里。
“你去做什么了?”萧澄语气沉沉。
沈浅始终眉眼弯弯,她顺了顺小猫的毛发,趁它不注意,从乾坤袋里掏出个东西,激动道:“当当当当!给你做了个新窝!”
一个小竹屋赫然出现在眼前,这是用新鲜竹子做的,黄绿色中透着微鲜嫩感,朝气蓬勃,让人眼前一亮。
萧澄身形一顿,注意力全被竹屋吸引过去,一动不动杵在原地。
本来的猫窝是沈浅用旧衣服随便堆成的,一点也不精致,而这竹屋别致雅趣,既有竹子的清香,又能让人躺得舒服。
最重要的是,这与萧澄从前的竹屋颜色相似,模样相同。
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千年前……
当时在幻象中,沈浅注意到小猫见到竹屋很是触动,她猜它定是很喜欢这竹屋,今日便用了一天时间,在荒地上种出竹子,给它现做一个。
“喜欢吗?”沈浅双眼扑灵扑灵地眨着,满怀期待。
闻言,萧澄从怔忪中缓过来,他缓缓点了点头,“谢谢。”
它喜欢!
那真是太好了,努力没有白费。沈浅笑道:“你进去看看,里面很好看。”
萧澄依言走了进去,小屋中有一张竹床,旁边有个竹碗,都同他千年前竹屋中的一模一样,他一时慌了神。
“我也很喜欢师祖那个竹屋,不过做个大屋子太费劲了,先做个小的给你玩玩。”沈浅手舞足蹈地念叨着。
萧澄看向沈浅,她手上还有一道血痕清晰可见,想必是今日弄的,这竹屋做起来费劲,难为她花了这么多心思……
这时他注意到竹碗中还有清水,她竟还细心地给自己备了水,萧澄嘴角上扬,喝起水来。
水入喉咙,他感到喉间一梗,直直倒了下去。
沈浅不明所以,怎么了,感动得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感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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