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人声嘈杂,程立夏却觉得自己耳边静的不行,静到她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句明天去沪市,两月才归。
她骤然觉得自己之前下的所有功夫都白搭了,本就不多的时间又被她浪费了许多。
程立夏没那么大的脸,会觉得徐清刚认识就愿意跟她领证,她是察觉到他可能对自己有些意思,但婚姻是一辈子的人生大事,任谁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能做好决定。
原本她还打算等下午就找个合适的时候向徐清提出自己的难处,以期能勾起他的同情从而愿意和她先领证,助自己尽快摆脱程家。
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也没机会了,她不知道书里徐清此时有没有去沪市学习,不过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等不了他回来。
程立夏神情复杂的看向对面细心关照她的男人,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赌一把。
“怎么了?你吃饱了吗?”徐清注意到她筷子半天没动了,还以为她吃饱了,结果抬头却看到她在走神,不由多解释了句:“我今天是正常休息,实验室那边还有很多能帮师傅打下手的人,你别多想,下午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好吗?”
“嗯,我知道了。”程立夏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时候提能不能行,但她真的没有时间了,张了张嘴,最后才下定决心道:“徐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离开食堂后,徐清准备带程立夏去他在厂里的单人宿舍说话,这边其实是个四人寝,但研究所那边的男职员大多都已经结婚,有自己的家,这里只有他偶尔来住。
他放了一把钥匙在研究所,让程立夏在门口等了他一阵,他自己去拿了钥匙才带她过来。
开门之前,徐清提前跟她打了招呼:“里面可能有些乱,我不常住这里,收拾的也少。”
门开后,他先抬眼往里大致扫了一圈,好在里面还没乱到不能下脚的地步。
徐清快走两步先进到屋里,把他之前随手搭在床沿的工装卷起来一股脑塞进了柜子里,然后抽出床边的椅子让程立夏过去坐。
刚才在食堂她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他说些自己的事,很重要也很着急,徐清考虑之后就带她来了这里。
这时候职工们大多还在食堂吃饭,他住的这一层人不多,他的房间又在最靠里的位置,四周足够安静。
为了避嫌,徐清没关门,只半掩着,他见人乖乖坐下,就伸手去提桌边的茶壶,拿起来之后才想起来他已经好久没住宿舍了,这里面的水估计也不能喝了。
“你先坐,我去接点水回来……”徐清拎着茶壶起身,俯身又要去拿程立夏身后桌上的杯子。
忽被她抬手按住阻止了,她的手指轻轻搭在徐清半挽起衣袖的小臂上,肌肤相触的瞬间,微暖细滑的触感自手臂上传来。
徐清手腕上的青筋不受控制的绷紧,两人一时都没讲话,直到程立夏见他停了动作,才慢慢收回手道:“不用了,我不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徐大哥可以先坐下吗?”
“好,我坐下。”徐清放下茶壶,退后一步坐到了床沿上,抬眸一眨不眨的盯紧了对面的人。
宿舍两边靠墙各摆了一张上下铺,空间本就不多,徐清的书桌就摆在床头,椅子拉开后,几乎紧挨着床沿,这也就导致,两人面对面坐的极近,膝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
徐清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还没发现,程立夏垂眸时倒是发现了,但她也没往后挪。
刚放下的手摆在腿上,心里想着措辞,指尖无意识的捏住裙摆轻扯。
“徐大哥,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相处的,我先来说说我的想法吧,我觉得你人很好,也很优秀,跟你相处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我感觉很好,我知道我其实配不上你,我没有工作,而且我的家人……”话到一半,程立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忽的抬头看向徐清,眼睫颤动两下,深吸口气才又继续道:“徐大哥,不知道巧姨有没有告诉你,我之所以自己跑来找她帮忙相亲,是因为我不想下乡,我想找个可靠的对象结婚,这样我就能留城了。”
徐清听到这,嘴角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程立夏没等他开口又继续道:“徐大哥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的思想很不正派,可我就是不想去下乡,我爸妈他们想让我替我哥哥下乡,我不想去,但我反抗不了他们,家里也没有人会帮我,除了嫁人离开家里,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其实很庆幸自己能遇到你这样优秀的人,徐大哥,我刚才听到你马上就要离开南城了,我可能等不到你回来了,所以,我现在就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
最后那几个字,因为姑娘家的自尊心,她到底是没勇气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就只是这样程立夏也已经羞红了脸,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徐清,像是生怕被他拒绝。
不过徐清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此刻他的心情也蛮复杂,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她答复。
徐清现在满心的懊恼,他本以为来日方长,所以他昨天发现程立夏提到家人的那些异样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跟他妈打听,这也就导致他直到现在亲耳听她说了,才知道她一直以来的处境和焦虑。
有那样的家人,也难怪她会独自做主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并不觉得程立夏逃避下乡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这只是个人的选择罢了,想要报效国家也不止支援边疆下乡建设这一条路。
而且错的本就是她的家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了帮另外的孩子逃避责任,就逼另一个孩子去替代,这样的父母简直偏心到让人齿寒。
他听完程立夏的遭遇后不仅不觉得她有问题,心头第一时间涌上来的想法也只有疼惜,心疼她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好不容易成年了还要为自己的未来艰难谋划。
徐清听她说很庆幸遇到了自己,但其实他也有些庆幸相亲的对象是她,否则她跟别人见面后很快就结婚领证,那他岂不是再也遇不到她了。
另外关于程立夏提到的愿不愿意跟她结婚的事,首先徐清肯定是愿意的,但关于这件事,他也有些不同的看法。
“我……”
“我知道徐大哥的意思了……”
两人同时开口,程立夏语速比他要快些,说完这句后勉强冲他笑了下,随即站起身:“抱歉,徐大哥,这两天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姑娘家先开口挑明心意本就羞涩,更何况程立夏心里还担忧着下乡问题,徐清迟迟没有回复,这其实就是回复了。
所以她强忍着羞愤,站起身再次先开口挑明,想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徐清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绝对是误会了什么,人一站起来,他立马也跟着站起来,不等她转身欲走,忙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保持距离了,大手收拢,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让人走,又赶紧解释清楚:“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不愿意,立夏你先坐下,听我说完好吗。”
“徐大哥你……”程立夏迟疑着没动。
徐清又往前一步,两手按着她的肩膀让人重新坐下,右手顺势滑下,继续拉住她的手腕。
他真是被小姑娘急乎乎的性子吓到了,生怕待会儿自己又有哪点说的不对人直接跑了,万一她跑去找媒人重新给她介绍对象,他可咋办啊。
程立夏心思都被他刚才的话勾着,像是没发现他的动作,只抬眼小心翼翼含着期待的看向他,等着他后面的话。
徐清略松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你刚才问我愿不愿意,我自然愿意,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就这样潦草的决定了自己的婚事,我怕你过后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太草率,所以,我有另外的办法能让你留城,你愿不愿意听?”
两人立场瞬间就反转了,刚还是她忐忑期待的问他愿不愿意,现在就换他语气试探的问她愿不愿意了。
但程立夏知道,这两个愿意不一样,她在心里考虑了下,不知道这是不是徐清拖延的说辞,但她在他这里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也不在乎这一点了,还是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我知道你之前相亲的条件是希望男方能给你提供一个正式工作,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明天确实有事要离开南城,但是我可以先把工作给你,有了正式工作你也可以先从家里搬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了工作你就不用被迫去报名下乡了。”
知道她最着急的是什么,所以徐清直接把想法说给她听,这也是他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
“你,你是说真的吗?”程立夏诧异反问。
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把全砸程立夏头上一样,她根本都不敢想这样的好事真的落到她头上了。
但徐清怎么就这么放心她,两人才认识了不到两天而已,他就不怕她拿了工作后跑路不愿意跟他结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夏夏:你不怕我跑了吗?
小徐:不怕,我相……
夏夏:再见!(头也不回跑)
小徐:Σ( ° △ °|||)︴
(小剧场皮一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