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留意

屏风后传来低沉的嗓音,若仔细留意,会发现隐约可见的人影藏于其后。

然而,那个心急如焚的使者只顾焦虑,未曾察觉到有人全程监听了他们的对话。

“我忧虑的是这个国家。天灾、人祸、妖魔横行,所有恶事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同时降临。高层腐败堕落,底层民众生活困苦,底层更是麻木不仁,这样的虚假繁荣还能维持多久?那些带来毁灭的‘奇迹’,真是糟糕透顶。”作为大和国屈指可数的智者之一,安倍晴明对朝廷的现状深感不满。然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只是一个阴阳师……即使拥有强大的力量,说到底,也只是贵族们取乐的对象罢了。

安倍晴明,没有改革的决心,也没有篡位的野心,对于这个皇权旁落、公卿一手遮天的国家,他无能为力。

顺便一提,这个国家的智者包括天皇,可惜他如同大洋彼岸那位才华横溢的帝王一样,醉心于文学艺术,却无法干预朝政。

“世间万物没有永恒的兴盛,即便是曾经辉煌的大唐,也因腐败而覆灭。身为阴阳师,你何必过于执着于此?就算拥有白狐血脉,你终究是人类。”温和的声音透着惋惜,对安倍晴明的理想并不看好。

“不像你豁达,我没有你们‘非人’的寿命。‘世间万物没有永恒的兴盛’,曾经统治万族的你说这话倒也合适。”安倍晴明淡然一笑,这位温文尔雅的阴阳术大师品了一口茶,说道,“八云君,你打算躲在屏风后多久?虽然我不介意,但这样可喝不到茶哦。”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身穿黑色汉服的尼德霍格从屏风后走出,坐到安倍晴明对面,轻轻拿起茶壶,慢慢为自己斟满一杯茶,“来拜访你,竟听到了有趣的事情,不过我旁听没问题吧?”

“别开这种玩笑,”安倍晴明摇着蝙蝠扇,轻笑着,他俊美白皙的面容或许得益于白狐血脉,让人不由得产生好感,“反正你也听得到,对吧?你们这些家伙,无论是听力还是嗅觉,我们都无法比拟。”

“这是天生的,羡慕也没用。不过你怎么知道我?”饮下一口茶,尼德霍格缓缓闭眼,“茶不错。”

“承蒙夸奖,只是有人提起过你。”将茶杯放在矮桌上,安倍晴明看着这位比自己更显年轻英俊的年轻人,“能亲眼见到您这样的伟大存在,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哦?那人是谁?”玩弄着手中的陶瓷茶杯,漆黑的双眸中锐利的光芒不经意间流露,短暂的对视让安倍晴明双眼刺痛,不禁惊讶。

“只有一面之缘,突然闯入我家,身着白衣,脚踏白鞋,头戴白冠的女子,右手如白玉,持一把素色纸扇遮面,只对我说了些当时不明所以的话,”安倍晴明的手微微颤抖,室内温度骤降,“现在看来,只是预示你即将到来。不过她没提过八云夜这个名字,也是,你的情况自然不会用真名。”

“不算真名,还有。是这样的姿势吗?”放下冰凉的茶杯,青年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黑色铁扇,扇面是极致华丽的金色山水图,背面是一个陌生的龙文单字——“玄”。他轻轻一抖展开铁扇,遮住半边脸,这个略显阴柔的动作在他手中却显得霸气十足,流畅的动作显示出这早已成为他的习惯。

“是的。”安倍晴明回应,目光聚焦在扇面上那奇异的波动,黑色金属扇骨,尖锐的前端闪烁着寒光——这其实是一柄奇特的武器吧。

“她知道我迟早会找你。”合上扇面放在桌上,平稳的矮桌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呼出一口气,气温又恢复了温暖,“那么,你知道最近作乱的是什么存在吗?”

“鬼族。”安倍晴明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词,明天的占卜结果只是用来敷衍那些公卿的,早就听说妖魔作乱的传言,安倍晴明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哦~,晴明君,你怎么看?”端起茶杯,低温下的茶水在杯中迅速回暖。

“鬼族内部恐怕出现了变故。”同样端起茶杯,安倍晴明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杯中的冷茶从杯壁传来莫名的暖意,他看向尼德霍格,喝了一口,“我对鬼族有些了解,他们不会随意伤人,除非内部出了问题。”

“和我想的一样。那么,我该告辞了,感谢你的茶。”干净利落,青年放下茶杯,拿起铁扇起身。

“你可以带走一些茶叶,或者留下等待情况。”毫不吝啬,安倍并不介意与这位存在建立良好关系,他也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不必了,虽然你和源赖光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人类,但人类的世界,尤其是这腐败的平安京,我并不习惯。”挥挥手,尼德霍格摇着扇子,像个贵族公子般出门而去。

“慢走。”看着对方消失在视线中,安倍晴明挺直的身躯立刻垮下,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

“怎么样?”半分钟后,源赖光走进来,看到瘫坐在地的安倍晴明,挑了挑眉,“第一次见你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