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皱眉,“若不愿笑,就别笑,那样难看。”
季凌儿一愣,茫然抬头,对上江远柏平静的目光。
她的嘴角滑下,眼眶瞬间蒙上一层薄雾,水汪汪地看着他,“你在胡说,我不丑!”
江远柏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慌乱,“我是说你伪装的笑容难看,并非说你……”
但这些解释在季凌儿听来,只是反复强调:你很丑。
她吸了吸鼻子,满心委屈,无法忍受他的评价,“你说我丑,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我。”
“……”江远柏后悔不已,他不该那么说。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坐到季凌儿身边,直截了当地问:“今天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听见“欺负”二字,季凌儿的心脏骤然一疼,眼泪不自觉地涌出。
原本江远柏直截了当的问题就能让季凌儿哭泣,现在看着泪珠滑落,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从没哄过女孩,只能笨拙地说:“别哭,哭了眼睛肿起来就不好看了。”
季凌儿也不想哭泣,但眼泪就像决堤的溪流,无法抑制。
她抽泣着说:“呜呜呜…我不想哭,它不听我使唤……”
见季凌儿不像在撒谎,江远柏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季凌儿的哭泣终于停歇,看着脚下的一堆废纸,江远柏还在递纸巾给她擦眼泪,刚刚平息的眼泪再次失控。
男子身姿挺拔,他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季色衬衫,卷起的袖口露出一段结实而充满力量的手臂……
他轮廓如雕塑般立体,深邃的眉眼静静凝视着她,丝毫没有厌倦的迹象,只有对她持续的哭泣感到无奈,以及微妙而深藏的温情。
季凌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比她年长四载,身上弥漫着她所不具备的成熟与沉稳,他的胸怀宽广,无论亲戚们如何言语,他都泰然自若,仿佛生来便不知怒火为何物。
雪花飘落的季节,小女孩的脸颊被泪水染得绯红,晶莹的水珠模糊了她的视线,红肿的眼眶中,她抽噎着,缓缓举起手:“想要一个拥抱。”
江远柏并未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季凌儿扶着轮椅起身,受伤的足尖触地,疼痛令她泪如泉涌。
她娇小无助,眼泪如雨滴坠落,仿佛是一只迷失家园的小精灵,触动人心的怜悯与痛惜。
最终,他妥协了:“好吧,抱你。”
修长的手臂一展,将小姑娘揽入怀中,男子冷峻的气息扑面而来,季凌儿闭上了眼睛。
宽厚的怀抱给予她庇护,透过薄薄的衬衫,她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肌肉,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若是往日,季凌儿或许会害羞,但今日满心伤痛,她本能地环抱住男子精瘦的腰身。
江远柏身躯微微一僵,紧接着,衬衫被泪水浸湿,带来一阵微凉。
“他们都厌恶我,不喜欢我,就连前男友的妹妹也讨厌我,她把我的心血——精心制作的甜品喂给狗,践踏我的真心如泥。”
“她对我耍小孩子脾气,为了楚云勋我都忍了,但她却一直在背后推动楚云勋和叶柔柔的亲近……”
如果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楚云悦她的店铺名字,这些心事或许永远不会被听见。
“为什么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的嗓音沙哑,带着轻微的颤栗,触动人心的悲痛。
江远柏的眼神黯淡下来,原来是因为楚云勋,她才会如此痛苦。
也是,四年的情感,单纯直率的季凌儿怎能轻易忘怀?
她或许在懊悔,后悔没能早些察觉这一切,没能阻止这一切发生,以至于失去了新婚的伴侣。
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情,她却又害怕父母担忧,不敢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半分悲伤,只能在他这位陌生人面前展现脆弱……
收敛起情绪,他低沉地回应:“你没有错。”
劳累一天,又痛哭一场,季凌儿早已疲惫不堪,沉浸在他身上宜人的气息中,困倦突然袭来。
意识渐行渐远,她轻声呢喃:“你如此温柔可靠,如果我们早几年相识,我一定会爱上你。你这般英俊,可能看不上我,那时我可能会勇敢地追求你。”
“如果我没有遇见楚云勋,而是遇见了你,前两天与我共结连理的人会不会就是你呢?”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伴侣就好了……”
江远柏猛然低下头,哭泣的小姑娘已经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倚在他的怀抱里,显得乖巧而顺从。
她脸颊娇嫩,哭得太久泛着淡淡的粉色,犹如熟透的蜜桃,轻轻一捏似乎就能挤出水来。
卷翘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紧闭着,小巧的鼻尖微微发红……
在他心中,那个昔日哭到入睡的小精灵更为鲜活了。
但他深知,眼前的季凌儿是真实的,不再是记忆中的幻影。
思绪回溯,男子黑曜石般的瞳孔中复杂的情感消散,他抱起季凌儿站起。
——
次日,晨光普照时分,季凌儿慵懒地舒展着腰肢,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在羽毛被中滚了一圈,突然忆起什么,连忙坐起。
“我怎么会睡在床榻上?江远柏呢?”
她低头审视,衣物依旧,身体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昨夜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季凌儿……
她掩住滚烫的脸颊,遮蔽眼中懊恼与羞涩的微光。
“哎呀呀!季凌儿,你真是尴尬至极!”
接下来的日子,季凌儿出奇地沉默,尤其是在江远柏面前,乖巧得如同一只温顺的小兽,说话都轻声细语。
假如忽视她的过往,江远柏会认为她是个柔弱无害的小仙子。
望着她刻意掩饰的模样,江远柏忍俊不禁,却未揭穿,任由季凌儿继续她的表演。
受伤后的第八日,季凌儿提前告别了轮椅,她归还了医院的轮椅,迈出步伐,感受着自由的轻盈。
然而计算手中可用的银两,她立刻垂下头,发出长长的叹息。
为了给父母买礼物,江远柏坚决推辞,但季凌儿坚持将金币硬塞给了他。
店铺开业不久,仅够维持,盈利遥遥无期,再过一周又需进货……
补充完甜品架,季凌儿坐在高脚凳上挠头,愁云满面。
“凌儿姐,我告诉你一件事。”小田走近。
她抬起头:“怎么了?”
“这一周我发现总有个老者鬼鬼祟祟地在外面窥视,还在喃喃自语,好几个客人说看到都觉得怪吓人的。”
小田指向东南角,“你看,就是他。”
季凌儿顺着视线望去,一位年迈的老人趴在窗户上,正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店中,嘴巴不停开合,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他看上去至少有七八十岁,背微微驼着,手握一根魔法杖,衣着朴素,一套灰色的法师长袍,身形瘦削。
老者察觉到季凌儿的目光,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迅速转头,提起法杖向前走去。
季凌儿皱眉,不过并未深究,“也许只是年纪大了,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吧。”
次日,季凌儿再次注意到这位老人,他依然穿着昨日的服饰,趴在窗边的翡翠藤蔓旁窥视店中。
“奇怪,我的小仙女去哪儿了?刚才还看见……”他困惑地低语。
突然,身后传来柔和的女性嗓音:“老人家,您累了么?进来歇息一下吧,这里不收费的。”
老者转过身,发现自己期盼的人就站在身后,吓得他一哆嗦,差点逃跑。
他咳了一声,提醒自己并非贼,不必惊慌。
“不累,我只是看看。”
闻言,季凌儿确信了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