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青铜铃铛的声音不断响起，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张起灵逐渐睁开眼眸。
他的眼眸不复往常的清冷淡漠，眼尾泛着一抹微红，眼底不断翻涌着汹涌的弑杀。
杀！杀了他们！他们背叛你！嘲笑你！杀了他们！这些人刚才还想要杀了你！你应该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们！杀！
一道又一道凄厉而哀怨的声音不停回荡在他的脑海中，那声音，循循善诱，蛊惑人心。
过往的片段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闪现。
师父决绝的背叛，长老毫不留情的抛弃，族人的讥讽与嘲笑，还有那些一个又一个死在他面前的孩子。
刺目的红弥漫了一切，使他已经看不清眼前所见之物。
青铜铃铛的声音逐渐停下，只剩的一丝余音也渐渐的消散在空中。
张起灵手撑着地缓缓站起来，他如被人操控的机械木偶一般，开始无情的对身边的人发动攻击。
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些人，就已经全部丧命在张起灵的手中。
在他们倒下的最后一刻，眼中都盈满了不可置信。
他们不敢相信，刚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任凭他们摆布的孩子，居然能够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要了他们的命。
泥塘边倒下的身影越来越多，尸体堆叠如山，鲜血蜿蜒而下，流入泥潭消失不见。
“起灵！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张也成出现在泥塘，他看着已经被张起灵掐的几乎快要断气的张默，还有满地染血的尸体，满脸诧异。
陷入幻境的张起灵早就已经不能分辨眼前之人究竟是谁，他只是想杀了他，把他们统统都杀干净。
张也成的呼唤声吸引他的注意，他放下已经奄奄一息的张默，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着张也成冲去。
现在的张起灵浑身充满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力量，就连已经活了一百多岁的张也成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钳制住。
“起灵，你醒一醒！快醒过来！等你清醒过来，看到你自己做的事，你会后悔的！”
张也成在张起灵的手下剧烈的挣扎着，在他好不容易将要挣脱逃跑的那一刻，张起灵却捡起来地上染血的匕首。
“小哥！你快把匕首放下，你好好看看他是谁！”
张寒烟刚走过转角，就看见张起灵准备用匕首刺进张也成的胸膛。
不行，要阻止小哥，不然，等他醒来知道是自己杀了师父，他一定会自责死的。
她来不及多想，拂袖挥去，用仅剩的一点儿灵气打落张起灵手里的匕首，救下张也成。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匕首就刺进了张也成的胸膛。
【宿主，张起灵被青铜铃铛控制陷入幻境了，他现在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快跑吧！】
不行！我要带着他一起走！
【你现在已经没有灵力，本质上和一个普通人无异，你根本就打不过现在的张起灵！】
张寒烟不听系统的劝导，她也不敢对着张起灵拔剑相向，她怕会伤到他。
她扔掉手中的长剑，赤手空拳的迎上冲过来的张起灵。
两人拳拳到肉，以命相搏，一个试图杀死对方，一个想要解救对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失去灵力又长途跋涉的张寒烟逐渐体力不支，不消片刻，就被张起灵抓住。
他死死的掐着她的咽喉，大滴大滴的血从她的嘴角滴落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
瘫软在地的张也成无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竭尽全力的试图站起来去阻止他，可最后，重伤的身体却又重重的跌落在地。
“起灵！你住手！你好好看看她是谁！你真的要杀了寒烟吗！”
寒烟二字，让张起灵殷红的眼睛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眼前之物逐渐变得清晰，张寒烟苍白的脸颊和嘴角刺目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重重的撞击着他的心。
“寒烟”
他迟疑的开口，声音迷惘又无措。
随后，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松开手上的力道，不可置信的收回自己的手。
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张寒烟浑身无力的往下坠落，最终重重的跌落在地。
她脸色苍白，染血的红唇隐隐泛着紫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又浅薄。
“寒烟！”张也成拼尽全力爬到张寒烟的面前，吃力的把她扶起来。
“寒烟！醒醒！寒烟！”
他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声让张起灵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环顾四周，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记忆不停的在大声诉说，他刚才究竟都干了什么！
咚——张起灵重重的跪倒在地，他神情呆滞的看着身受重伤的张也成和张寒烟。
还有周围那一具一具染血，死不瞑目的尸体。
“寒寒烟我不是我不是”
张起灵瘫坐在地，语不成调，声音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的注意力丝毫无法集中，脑海里全部都是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他们死之前瞪大的双眼萦绕在他的脑海，像是无声的控诉。
【宿主，张起灵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他现在的状态很危险的！如果再一次陷入幻境，那就完蛋了！】
系统的话让张寒烟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她缓慢的抬起手，抓住张起灵不停颤抖的右手。
“咳咳小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青铜铃铛控制了，那不是你的本意。
小哥，我我刚才好像看到张默的手动了一下，他应该还活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手背上传来的暖意，温言软语的安慰，都在让张起灵激荡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抬头看向张寒烟，只见她坚定的点点头，染血的嘴角努力的扯起一个好看一些的笑。
张起灵狐疑的转头看向倒在泥塘旁边的张默，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在他快要放弃的前一刻，张默的手指才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他没死？”
张起灵看向张寒烟的那一瞬间，张寒烟匆忙的把目光从张默的身上移开。
其实，她刚才只顾得和张起灵缠斗了，哪里会注意到张默究竟是死是活。
说那些话，不过就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
直到她看见张默的手指动弹的那一刻，才大松一口气。
“对！他没死！你杀死的，只是那些想伤害你的人，你是为了自保，杀死他们，不是你的错。
小哥，我们带上他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危险重重，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好吗？”
张寒烟循循善诱，一点一点的让张起灵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面去。
张起灵呆愣片刻，微微颔首，轻应一声，“好”
他控制住因为失血过多而带来的晕眩感，走过去扶起张寒烟，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踉跄的往外走。
张也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呆愣在原地，他看向倒在泥潭边的张默，又看向已经走远的张起灵和张寒烟。
最终，他认命般的长叹一口气，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扶起张默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