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老宅,而是过来他们家里,林慧当然不能不懂礼数,去老宅那里抓了鸡鸭,整了两大桌饭菜。
一桌在堂屋,徐父带着三个儿子陪岳家人喝酒。另外一桌坐不下了,摆在院里,由徐母带着几个妯娌一起招待娘家人。
“阿慧你们现在是在城里哪边住啊?”开口的是徐东升的小舅妈,脸色暗黄带着斑,一看就是劳累了一辈子,腰背都佝偻了。
林慧缓和下语气,“就是在市里住。”
徐母立即转移话题,问起娘家那边去年的田地收成情况。
他们承包了土地说要种棉花,但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产量一般般。
这边女方桌上聊起了家常,林慧时不时就得应付打探消息的问话。
诸如你们家现在开的是什么店啊、每个月能挣多少钱、还收不收人啊、我们家孩子聪明伶俐能吃苦……
能避开的就避开,实在避不开的,林慧就直说暂时不缺人了。
“本来也就只开了两家店,带上国华国强已经满了,再多人也用不上。”
“哎哟,那就把之前招的人给辞了嘛,要我说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花钱去请外人,不来找咱们这些亲戚呢?你们大表哥三表弟都还在家没事干呢。”
林慧眼睛一亮,“哦?意思是表哥表弟现在没事干,可以过来免费帮我们干活?”
“这、这怎么能免费干,还是得要工钱的,比起外头的人,肯定是自家人更亲啊,做起事来都更尽心尽力的。”
徐母了解三儿媳,知道这话一出肯定是要被怼的,她还想转开话题,没来得及。
林慧立马就接上话了,“那可不一定。咱们亲戚肯定是比外人要更亲的,但是做生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是招的是不相干的外人,给多少钱都是我们说了算,干不好我们就骂。如果是咱亲戚过来了,给多给少工资都有得说嘴,干不好还不能骂,不然又要拿亲戚关系说事。所以我觉得,亲戚归亲戚,伙计归伙计,两码事,还是不能混在一起。”
桌面上一阵安静,大舅妈笑笑,“阿慧这张嘴,真是利索,我们都说不过你。”
林慧也笑笑,“还行吧,嘴巴不利索,怎么做生意?”
“我怎么听说店里的生意都是老三做的,你也有份?”
“东升管店里生意,我管东升,也是有份的。”林慧面不改色,边说话边给孩子们夹菜。
徐母嘴角都要抽搐了,徐大嫂二嫂都不知道该不该插嘴,老三媳妇也是真挺厉害。
大舅妈眉头皱起,“阿秀,你好歹也是婆婆,能做主吧?你让老三带咱家人出去跟着做生意。”
徐母一脸为难。
林慧:“大舅妈,这事儿你得问我,你别跟我婆婆说。我们家都分家单过了,家里的事是我在做主。现在暂时不另外请人了,已经够了。”
在座的长辈们都很生气,又不想闹起来,只抓着徐母诉苦,说家里有多难多难。
之前已经来过一回,那时候他们没松口,徐父徐母借了点钱出去,但也不多。现在一朝松口把两个侄子带出去,那就是个信号,亲戚们一拥而上,咬住就不放了还。
林慧没去管那些真真假假的话,在一边自顾自地吃饭,时不时照顾一下三个孩子,吃得还挺香。
大嫂二嫂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们就担心老三家顶不住压力,请了别的亲戚就不要她家孩子了。那些又都是婆婆家里的亲戚,她们还不能骂回去。
林慧看了会儿手表,小声同徐国峥说话:“你去提醒一下爸爸,今天喝的酒够多了,让他少喝点,还有爷爷年纪也大了,不能多喝。”
“好。”
大舅妈:“男人们喝酒,过去扫什么兴?”
徐国峥没管,起身跑进堂屋去,按妈妈的话提醒了一回。
一会儿后他跑回来回话,“爷爷跟爸爸说知道了。”
林慧在一边陪坐,偶尔跟孩子们说说话,要是有问到她身上的她就回一两句,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不应要塞人进店的事。
徐母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敢胡乱答应。
又过了半小时后,徐国华跑进跑出,从他们家搬过来一坛酒。
林慧皱起眉头,家里一开始就去买了满满两坛酒,从中午十二点喝到下午三点多,这又去拎了一坛。
村里酿的米酒度数可不低。
她拍拍老大,“你再去提醒一回。”
徐国峥跑去之后,回来就说:“爸爸跟爷爷已经喝醉了。”
林慧心下沉,“好,我知道了,你们三个跟哥哥姐姐出去玩吧。”
等孩子们出去后,她起身。徐母也有点担心,跟着走进堂屋里。
满屋子酒味,那些叔叔伯伯们满脸通红,徐父也已经眼神咪蒙,说话都大舌头了。而徐东升这边也是,耳朵泛红,脸上已经带着醉意。
他的酒量很深,到这个地步说明是真喝了不少。
林慧走上前,“今天喝得够多了,还是歇会儿吧。”
徐东升还没说话,叔叔伯伯们就不乐意了。
“男人喝酒,女人出来干啥!”
“你别管!大过年的,爷们儿心里高兴,喝点怎么了?”
“来,老三接着喝!不喝不是男人!”
众人起哄,徐东升还能保持一丝清醒,他拉过林慧的手,小声说:“阿慧你别管他们,你先进屋休息,我们一会儿就结束了。”
林慧憋着气,“刚刚已经说一会儿又一会儿,你都喝成这样了,伤身体。还有爹年纪大了,少喝点。”
“嘿,老三,你怎么回事,还管不了家里娘们?来喝喝喝酒!”
大舅妈几人也过来了,不满,“老三家的,你这是干什么?老爷们喝酒,你别误事。春节就是得热热闹闹的……”
她没说完话,林慧心底的火气就压不住了,突然走到桌前,大手一挥,狠狠将桌上的碗盘扫到桌下。
一阵“乒呤哐啷”声,碗盘摔碎了,饭菜都掉落一地。
她还嫌不解气,端起那坛子酒就往地上摔。
“哐啷——”
酒浸湿地面。
众人都惊呆了。
徐东升站起身,歪了一下身子,拉过她的手检查,袖子上都是汤水,手掌心被划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好在不严重。
“这这这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要热热闹闹的吗?这样的声音够不够热闹?”
林慧对着那几个大姑大姨说:“要一天喝完一年的份?喝没喝够,干脆泡酒里得了!没有这么灌酒的,你们想当寡妇我不想当!”
“天、老天爷,你们家的媳妇也太没教养了,怎么这么对长辈说话!”
“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真是不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