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刑部大牢

第一百二十一章刑部大牢

紫金香炉之中燃着的檀香袅袅,姜鸢梨一步步往前,知觉得此刻似在刀锋上行走,步步艰难。

虽说求死,可到底抱了一丝生的指望。也是这点子指望,叫她此刻浑身战栗不已,与往日进宫给太后请安的心境完全不同。

殿内,七八个老了的嬷嬷们围着正中间侧坐在矮榻上的太后静立着,或是递茶,或是捶腿,并不往旁处多看一眼。

屋内环绕着药味,配着这一屋子已经年老的嬷嬷,竟莫名透出一股子死气来。

“臣女姜氏鸢梨,给太后请安。”

“起吧。”

姜鸢梨闻言却未起身,“臣女罪该万死,不配起身回话。”

“哀家知道,宫宴之事,大多是景华过手的,你不过是从旁跟着历练,担了个虚名。听说你也受伤了,地上寒凉,起来说话就是。”

“赐座。”

“太后娘娘。”姜鸢梨抬起头,虽极力控制,可声音还是不住的颤抖,“臣女的伤不是为奸人所伤,而是自己用刀划伤所致的。”

太后耷拉着的眼皮倒是因此番话微微抬了抬,矮榻颇高,姜鸢梨在下首跪着,太后低了头,就那么瞧着她。

“因为害怕?”

“是。”姜鸢梨回道,“乱声一起,臣女就知道,此事,不论是臣女、王爷,或是姜家,还有……二皇子,都难逃干系。”

太后提了一杯茶,抬起茶盖,缓缓吹散了那浮沫。

“有些话,你可要想好了再来同哀家说。”

姜鸢梨低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太后娘娘,臣女此番进宫,求见太后和圣上,便是要将那些不敢说的,尽数都说出来,为的不过是免了无辜之人因我受难。”

太后叹了一口气,“好孩子,于皇帝和哀家而言,许多话,说或者不说,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许多事从来不急于这一时。”

“可宫宴行刺一事,内外总要有个交代,牢里的人也要不能白抓,总是要审出个结果来,这些,可不是红口白牙一张嘴说说就能糊弄过去的。”

“臣女明白,臣女此番前来,便是求太后押我入狱,一应的审问刑罚,该如何便如何。此次宫宴本就是经我着手,刑部拿人审问,也是应该。”

“只求太后……能绕过我身边的那个女使。当日她全程在殿外与一众人候着,着实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闻言,起身,站在姜鸢梨的跟前。

“你可知道,刑部的大牢是什么地方?”

“知道。”姜鸢梨抬头,一字一句道,“给世间一个公道和说法的地方。”

太后嘴角勾了勾,“说法是有的,可未必公道。”

“众人听着是公道,便是公道。”

太后因这话,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许久,重新坐回矮榻上,“叫刑部来拿人吧。”

“是。”

饶是姜鸢梨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在踏进刑部大牢大门的一刻还是被这里头阴森可怖的气氛给吓到了。

刚一迈进来,便觉得一股阴风自里头吹来,各种凄厉哀嚎声夹杂着鼠类的啮齿声,血腥气呛的人睁不开眼睛,那一条幽深细长的路,像极了通往鬼门关的幽冥路。

姜鸢梨本以为进来最先见到的该是盛华庭,却不想,并不是,而是一位朝中历来有“活阎王”之称的监察御史周旦。

姜鸢梨记得他。

当年,盛华庭利用他公正无私且过分相信“证据”的审讯风格,大力排除异己,巩固自己的势力。

周旦得知自己被骗之后,在盛华庭登基之日,换了白袍素缟,于登基大典上怒斥盛华庭及其朋党,篡改天命,德不配位,将来必然江山不稳,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那一日,姜鸢梨在殿外都听到了他苍老而高亢的声音。

骂完之后,周旦便一头撞死在了大殿之上,血溅三尺,死的格外壮烈。

或许顽固迂腐,可周旦确实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

不过,虽是刚正不阿,可姜鸢梨也有听说,他的严刑厉法也是十分狠酷的,不然也不会有这活阎王的说法。

见到姜鸢梨,周旦眼里也是有几分复杂和不忍,不过只一时便消散不见了。

“跪下。”一旁的人按着姜鸢梨的肩头,将她逼跪在地上。

周旦见了,挥了挥手,只问道,“你可认得我?”

姜鸢梨骇首回道,“鸢梨曾经与家父寿宴上见过大人。”

“你父亲与我素来交好,我也算是你半个叔父,我虽然不忍对你严刑拷问,可此事事关重大,上头有上头的交代。一会儿,我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有些皮肉苦,我自然是能免则免,你听明白了吗?”

姜鸢梨叩首回道,“犯人于大人面前,不敢说谎,必定如实交代,没有一丝隐瞒。”

周旦沉声问道,“我问你,达鲁宫宴行刺一事,你可事先知情?”

姜鸢梨平静回道,“不知。”

“那宫宴之上,众人皆在殿外等候,达鲁身为二殿下的侍从,是怎么混进来的?”

“当时漆黑一片,我同众人一样,看的并不真切,待到发现有人进来的时候,想要做些什么,可一切已经是为时晚矣。”

“宫宴乃是你布置的,怎么偏生就有熄灯的安排,是不是你从旁协助歹人对皇上意图谋杀?”

姜鸢梨平静道,“这般做简直是自杀,我并没有理由刺杀皇上,就算是有,也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

“可这桩桩件件,皆是巧合?还有你在太后大娘娘那里给的供词,我也看了,你这心虚的刺伤自己的行为,难道不是你心里有鬼的证据吗?”

姜鸢梨沉声说道,“在太后娘娘那里我也解释过了,当时不过是害怕,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逃脱干系,若是我所为的话,何必当时慌到弄伤自己以证清白,又何必在太后大娘娘没有宣召我的情况下,自行进宫解释这些事?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说你是清白的,可偏生又没有任何的证据,本官于目前实际看到的情况来说的话,你的嫌疑确实很大,你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