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选择
盛景修眉头紧蹙。
“你前面的话我记住了,后半句,我不明白。”
屋子里没有烤火,两人进门来之后也就这么傻傻的站着,此时姜鸢梨感觉自己的手被盛景修的手握着。
两人分明在互相连接着,可却都是冰凉,彼此在对方的身上也感觉不到什么暖意。
姜鸢梨将手缓缓从盛景修的手里抽出来,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问道。
“我以为,人强大,并不是对强大本身的渴望,而是因为人强大之后才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可以去选择不去做那些自己不想做的事。若是一个人可以为了强大,为自保,而牺牲掉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好的人,自己在意的人,那还要强大有什么用?”
“我不是叫你去伤害你在意的人,而是要你学会心狠,去牺牲掉那些该牺牲的人。”
“谁该牺牲?”姜鸢梨反问道,“无辜的人吗?可那些人有很多,可是别人在意的不行的人。难道我要保护我自己,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必须要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吗?去伤害别人想要保护的人?这样就真的好吗?”
盛景修凝眸看着她,“可这是必经之路。难道你要因为自己的心软,就去让自己被别人害死,自己身边的人也被别人害死?而你除了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就是好的吗?”
姜鸢梨深吸一口气,许久才说道。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是可以不用牵扯到别的无辜的人,只叫那些该死的人付出代价。”
盛景修静静地看着她。
他从没有想过,姜鸢梨会是这样的反应。
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对盛景修这句话的不赞成,而是一种抵触。
像是姜鸢梨经历过了什么以后,一种很深的抵触。
她一定是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的。
只是盛景修不明白,是什么叫姜鸢梨这样的闺阁女子会认真地考虑这些东西。
后宅女儿家的那些事儿,到底是涉及不到这么严肃的高度的。
姜鸢梨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之后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明白的。我以后会用合适的方法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盛景修伸出手去却被姜鸢梨给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我去帮你看看小厨房有没有什么吃的,一定饿了吧。”
姜鸢梨说完不等盛景修回应就径自出去了,脚步快的像是逃跑一样。
盛景修顿在半空的手缓缓缩了回来,眉宇之间罕见的带了一抹疑惑之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姜鸢梨大多数时候看起来还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可又总会在不经意间给他一种莫名的神秘感,像是有很多事儿是他不知道的,是瞒着他的。
许久,盛景修再次叹气。
他伸手将外袍穿上系好,又把那药罐一个个的重新收好。
细长的手指在放着药瓶的木盒上轻轻摩挲着。
“我不过是怕真有你口中说的万一。总是要教会些能够自己活下去的本事的。”
“万一哪天我……”
盛景修的喉结轻轻滚动,眼前浮现出方才姜鸢梨同自己辩驳时有些词不达意却依旧梗着脖子倔强的模样。
他轻轻笑开,起身将盒子收好。
是我不争气了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没有万一不就好了。
那些冰冷血腥的东西我会为你一一挡下。
你会永远干净,永远不会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
姜鸢梨从盛景修的房里跑出来,却在远门外的第一个拐角处停下来,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长舒一口气。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因为这么几句话这么的激动。
姜鸢梨仰头看着碧蓝的天。
冬日里,就连天空都有着一股萧瑟凄冷的味道,天上连一只鸟儿都没有,和姜鸢梨记忆里的天空没有分别。
虽然从年份来算,那已经是十年之后的天空了。
那个时候,姜鸢梨在宫中一个人望着凄冷的天空,心里全是后悔悲凉之意。
她说过这一世要好好的活,为自己而活,可是她也知道,如果真的想要报仇,阻止盛华庭原本的计划,改变事情的发展,是一定会免不得要牵扯一些无辜的人的。
比如姜明赫。
其实她原本可以不用这么复杂。
姜明赫做事粗心,留下的把柄随便一找就能将他彻底毁了。
可是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而是选了一种最麻烦,甚至后患最多的办法,一点点的去堵姜明赫的路,意图改变他原本对于盛华庭的助力。
如果是盛景修话,会怎么做呢?
姜鸢梨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始终觉得,该死的只有盛华庭。
可是这关系本就是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又岂能真的如自己预想的一般真的只让盛华庭付出自己应有的代价而不牵连一个无辜的人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可姜鸢梨却有些不忍。
或许是因为见多了那无辜之人面对飞来横祸时候的可怜与无助。
姜鸢梨甩甩头,停下了这场没有结果的思考。
走一步看一步吧。
时事造人,或许,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自己来决定。
……
盛景修的这伤为了瞒的严实一点,还请了病假,对外只说是感染了风寒,先是在营地里睡了几日,本来觉得好些了,谁知道回来之后竟然发起了高热,一病不起。
姜鸢梨于是就更忙了,一边要应付着宫里宫宴流水一样的安排,另一方面还要练习舞剑,顺便做出一副为盛景修的伤势而劳心劳神的样子。
一拖二去,眼看着除夕也就真的要到了。
这些日子姜鸢梨同徐家的兄妹两个也算是有些感情了,所以从来不备什么礼的姜鸢梨倒是提前准备了两份礼给这兄妹两个,算作是新岁的礼物。
姜鸢梨把东西包好之后本想着亲自去送到徐府上的,却不想这徐穗宁倒是提前来了。
“一连两日不来,我自然是要替哥哥来瞧瞧,看你究竟是真的忙,还是要偷闲不去练剑呢。”
徐穗宁同姜鸢梨在偌大的摄政王府里走着,说着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