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这句话,将阮家众人给炸懵了。
阮正光在原地来回踱步,显得异常烦躁。
刘氏明事理,知道这种事由男人在这,阮流筝恐怕更羞于说实话。
她想了想,开口让阮正光与阮士寅先出去。
“这怎么行?娘,我要给妹妹讨个说法去!他们陆家欺人太甚!”
一直候在小偏厅的李氏适时出现,得了婆婆的暗示,上手将自己的丈夫给拉走了。
阮正光则是看了看女儿,重重叹了口气,粗粝的大手倏而盖在阮流筝头上。
感受到父亲的气息,阮流筝不由得红了眼眶。
“阿筝,爹娘回来了,你莫怕,一切有我们。”
阮正光揉了揉阮流筝的头,随后跨步出了门,去找自己的二哥兴师问罪了。
怎么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们,每年流水的银子送回府上,你们就这么帮我看着女儿的吗?
等人都散去了,刘氏又让侍女奉了新茶,才让阮流筝一同坐下。
裴夫人还在场,她说了一半的话,但还有一半暂时不敢挑明。
那枚玉扳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需要同阮流筝确认。
刘氏望着乖巧的女儿,眸底有着森森的歉意,缓缓出声:“筝儿,如今这里只有娘与你裴姨母,有什么事,你大可直说。”
阮流筝定了定心,见裴夫人眼里有鼓励的意思,更加感动。
“娘,正如姨母所愿,陆家,陆之洲,并非是我良配。”
有了这话,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阮流筝隐去重生之事,将前世的种种,并着今生所见,一五一十地说给刘氏听。
不仅是刘氏听着心惊,就连对阮流筝与陆之洲两人之事略有了解的裴夫人,也是越听越皱眉。
“大胆竖子!他竟敢干出这等荒唐事!”
在听见阮流筝的‘猜测’,阮佩云腹中孩儿与陆之洲有关之时,刘氏再也忍耐不住。
她本就是武将女儿,此时怒火中烧,当眼前的桌子是陆之洲。
用了十层的力气,重重拍向桌子,桌角直接被她横腰拍断。
“陆家虽然出生不高,但当年将军与我见女婿……不对,见他陆之洲仪表堂堂,年纪轻轻便荣登恩科。不求他日他能富贵荣华,为我儿挣得荣光,只求他们夫妻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不料他竟是这般狼子野心,吃着锅里的,还想着碗里的?”
刘氏狠狠地望着门外:“若说此事你二房的伯母不知情,我第一个不依!”
刘氏在平日里虽然不拘小节,性格豪迈。
阮家在以前虽然也风光过,但家底逐渐式微,空担着镇北将军的头衔,家底已经一年不如一年。
最后是刘氏嫁给了阮正光,夫妻两人齐心共驻在离北,赫赫军功才重新扛起了整个将军府。
可以说如今的镇北将军府能够再在朔京城里的大户里有一席之地,都是他们夫妻打下来的。
虽对阮家有如此贡献,但刘氏同丈夫一样,从来不会邀功自赏,对于婆母将将军府的管家之权交给二嫂,刘氏也没有一点意见。
圣上赏赐的东西他们三房一概不会私留,尽数交到公中。
刘氏唯一自私的时候,就是在为阮流筝备嫁之时,强硬地从公中库房套出金银珠宝。
恐怕就是在当时,惹来了二房人的眼红!
“阿笑你猜得没错,我与你那位二嫂有过几面之缘……”
裴夫人想起来自己与邱氏的几次见面,实在称不上愉快,提及她的时候,表情也有些嫌弃。
“在阿筝婆母寿宴那会,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二嫂家的女儿,与陆之洲在花厅拉拉扯扯,但她偏偏就是能辩成他们是在为阿筝的事讨论。”
裴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在想,若不是后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恐怕他们算计着,就是趁着陆家小二寻得外放的机会,借机纳了妾进门!到时候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也就名正言顺成了陆家孙了!”
阮流筝听着裴夫人如此精准的猜测,不由得在心里连连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可偏偏连老天爷也都在帮咱们阿筝,让那陆家小儿作死,没能成功外放,阮佩云嫁不进陆家,那势必就要想个其他的法子。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二嫂她宁愿放着自己的女儿嫁给陆之洲他爹,也不愿意将她送走,暂时把事情压下。”
刘氏冷哼一声:“阿弗你心性善良,自然不知道我那个二嫂。富贵荣华在她眼里那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都可以摆在一旁!”
刘氏平日里不计较,不代表她不懂,大门大户里的腌臜事,她看得比谁都透彻。
“母亲这次倒是错怪了二伯母。”
阮流筝的声音柔柔响起,刘氏与裴夫人同时望向她。
“如今二姐姐人在陆家,我虽然对她有所不满,但见她始终是我阮家姐妹,在她小产之前曾去看过她。”
阮流筝将阮佩云目前的惨状说给了她们听:“二伯母曾经是想将二姐姐送走,只不过二姐姐自己偷偷跑回了陆家。对于她来说,也许眼前的荣华富贵,比她一辈子的幸福,还要更重要。”
裴夫人摇了摇头,将原本对阮佩云最后一丝怜悯也都尽数收了起来:“自作孽,不可活。”
“阿筝,这件事除了你裴姨母,可还有第二个人知晓?”
刘氏沉吟片刻,问出了重要。
裴夫人在祈蚕节时提到了陆之洲并非良配,但当时所用的借口,只是因为陆之洲私窃官银,被押入大牢这个借口。
阮流筝在陆府里受尽陆家二老的欺负,但她作为媳妇,在颇为传统的朔京城里,对于长辈的过分的教训,也应该要逆来顺受,才是明理的媳妇所为。
如果阮流筝在这个时候提出和离,众人只会认为阮家是个趋炎附势的主儿。
在陆家子弟荣登探花时一心奔嫁。
而陆之洲一旦倒台了,就要迅速与其割袍断义。
即便阮流筝再有道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也颇有种忘恩负义之势。
裴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她就是苦于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当日在祈蚕节时才会反复提及陆之洲品行不正,而不是直接指出陆之洲豢养外室,这种能够直接将陆之洲钉死在‘荒淫无度’这个词上。
刘氏十分熟悉好友,才刚见她这副模样,也跟着叹气。
阮流筝眨了眨眼睛,说:“母亲,姨母,有的,陆之洲与二姐姐的事,还有个人最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