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今夜来

阮流筝老实点头,她在见了远哥儿之后也曾想过,萧泽安到底为什么要找陆之洲大哥一家。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有仇这一个说法。

原本阮流筝是打定主意不管陆家人死活的,就算陆大哥早就身死,与陆家无关,但他与他的孩子,但始终也姓陆。

陆家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里,能生出什么好孩子来?可当她真正见到了远哥儿,才不由得感慨,没想到歹竹还能出好笋。

远哥儿乖巧懂事,加上年纪小小就失了爹娘的庇佑,既听话又怕人,像只初生的小猫,依赖着阮流筝,任她在铁石心肠,也舍不得再度将他伤害。

更何况,如今自己已然成了远哥儿心里的一束光,若是日后萧泽安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要自己用远哥儿的性命来交换她想要的东西,倘若她当真应允了这样的要求,那岂不是等同于踩在远哥儿这个无辜孩童的肩上,去追求自己的私利?这样与陆家那些禽兽般的行径有何区别?

“本皇子看起来是会迁怒孩童的无耻之人吗?”萧泽安似乎被她的态度给气笑了:“我是要找陆家的人,但又不是要他们的命。”

阮流筝听罢,开心地脱口而出:“真的?那太好了!那不知道皇子要找陆家大哥一家是为何呢?”

萧泽安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把折扇,此时哗的展开,一语双关地说:“陆夫人不知道吗?有的时候,男子也颇多秘密。”

阮流筝忍了忍,知道不能再被他的话题带走,不然今天能撞见他的好运就白费了。

她正了正色,态度也变得客气许多,垂下的眸子将她眼里的锐气尽数藏了起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柔弱无害后才开口:“当日在梅园,我与五皇子约定的只是我帮五皇子找人,五皇子帮我留下陆之洲。如今我已达成五皇子所愿,找着人了,还望五皇子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才是!”

狐狸——

萧泽安心中无端端跳出这两个字,侧目看向阮流筝。

阮将军那样光明磊落的汉子,怎么会有跟狐狸似的女儿?竟还这么狡猾?

她揪着文字上的漏洞,一边暗示自己她该做的事已经做了,但交不交人那是后话;另一方面,又在逼着他得继续帮她?

这算盘打的真响,不知道她远在离北的父母能不能听见。

不过他现在确实需要有人能够帮他看好‘那个孩子’……

阮流筝,应该是个好选择。

“本皇子向来言出必践,只是夫人方才提出的妙计,似乎……有些缺德了罢。”萧泽安故意为之,将缺德二字拉长了来说,见阮流筝面上强作镇定,隐在乌发后露出的耳垂却微微发红,心下畅快,这才又说:

"况且丁忧三年,又可重新入朝为官。我只是说需要寻个由头,又不是做不了,一个小小的翰林罢了,本皇子要收拾他,萧瑞安也奈何不了我,夫人不必多虑。”

萧泽安顿了顿,这回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又说:“夫人既要废了探花郎,就应该要打他七寸。翰林最怕的是什么,是言官参他品行不正,我给夫人出个主意,夫人既为后院主母,不如从陆之洲本身德行上抓起……”

阮流筝十分赞同地点头:“皇子说得对,我也正有此意,可惜我一个后宅妇人,可用之人较少,不如皇子手头充裕,这样吧,不如皇子借我几个人用用,咱们合力,一起扳倒陆之洲。”

阮流筝顿了顿,一边偷偷看萧泽安的表情,一边大着胆子继续说:“陆之洲若顺利入仕,对三皇子必定有益,我想五皇子……也不愿意看见此事发生……”

萧泽安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他将身子往后靠,微眯起了眼睛,那是他心情好的象征。

但阮流筝不知道,她拿捏不准萧泽安的性情,所以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莽撞谈了关于两位皇子之间的事是否正确,会不会引起萧泽安对她的警惕,从而影响到在离北的父母。

这次交谈也是一种试探,她在铤而走险,想用这次冒险,来看清五皇子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好在她赌对了,萧泽安耸耸肩,十分自信地说:“萧瑞安的事,不足为惧——”

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阮流筝是在试探,便止了话题,抬眸看去。

萧泽安眼角有颗泪痣,此时他眼里锋利尽收敛了去,在这份平和之中,那颗泪痣便尤显多情。

“人,我可以给你,夫人也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陆家除了那个孩子,其他人与我而言,都不重要,你想要陆家身败名裂也可以,想要陆家全家身死我也不管。我不追问夫人对陆家人的仇缘由是何,夫人也别想继续套话我为何想要那小孩。但——我能同你保证,我不会害了那个孩子的性命的,相反,我需要夫人你替我好好看着那个孩子,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不能让他受伤。”

“不过——”

阮流筝刚要松口气,却又见萧泽安坐起,不由得微皱了眉,似乎有些不耐烦,眼神不自觉带着一些嗔怒。

这神情落在萧泽安眼里,让他微微发愣,好一会儿才能自持,说:“本皇子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你了,那陆之洲就别想有希望能够下放,此事你不用担心。但为了确认一件事,我需要亲眼看看孩子。”

阮流筝有些为难,想了想道:“可是陆家人对那孩子一贯冷漠,就算五皇子登门,也不一定会由得我带他出来见人。”

萧泽安摆摆手,说得十分理直气壮:“谁说我要白天登门了?”

“这?皇子何意?”

“我今晚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