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攻心计
“不必。”
侍卫正欲动身,就被慕容峥叫住。
“她想跪,便让她跪着。”
慕容峥神色轻蔑。
方才还敢对他不敬,现下就又换做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当他好糊弄的吗?
慕容峥冷哼。
随即,他将姜暄和抛之脑后,自顾自处理起政事。
正是深秋,寒风萧瑟。
姜暄和如此一跪,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她出来的匆忙,未收拾妥当,只随意披了件外裳。
此刻已经冷得脸色苍白。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上朝的时间了,皇上还未消气。都说你本事大,我看也不过如此。”
身后,夏竹小声嘟囔,语气很是不满。
这么冷的天,叫她跟着姜一起守在这,真真是受苦。
想着,她拢了拢衣领。
姜暄和呡唇,并未回应。
夏竹的德性她清楚,与姜元敏一样没脑子。她若反驳回去,只怕激得夏竹不顾这里是养心殿,与她争执起来。
自己为了在慕容峥面前装样子,跪了这么久,可不能前功尽弃。
“我说你就不能主动点吗?你再把你平日里那个狐媚劲拿出来,把皇上逗开心了,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嘛。”
夏竹又困又冷,逐渐等得不耐烦,忍不住向姜暄和埋怨。
“养心殿内御林军云集。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听力了得,你确定要将你说的这些话转达给皇上吗?你可以,你家主子敢吗?”
虽然跪了许久,但姜暄和仍身姿挺拔。
她一动不动面向前方,说话时,神情平静如水,没有波澜。
夏竹不服,正要开口辱骂,转念想到姜暄和的话,她警惕的看了眼周围,默默闭上了嘴。
耳朵终于是清净下来了。
姜暄和嘴角微扬,轻蔑一笑。
下一刻,紧闭的房门兀的露出一道缝隙。
姜暄和提起注意。
随即,一名侍卫走了出来,正是那夜动手刺杀她的那个。
姜暄和眼睛骤然一亮,故作期待神情。
“敏妃以下犯上,实属大逆不道,若不重罚,不以震慑后宫。传皇上口谕,还请敏妃娘娘跪着走回明光宫。”
侍卫站在台阶上,声音冷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什么?”
连夏竹也被惊到。
从养心殿到明光宫,途径御花园及腾龙殿,单是走都要近小半个时辰。时间算不得什么,但这么长的路程,全靠跪……
她这腿怕是可以不要了。
“臣妾遵旨。”
姜暄和扯开嗓子,高声应了下来。
随即,众目睽睽下,她转过身,挪动膝盖,一步一步,向殿外行去。
宫巷冗长,姜暄和动作极慢。
渐渐,天边泛起鱼肚白。
永宁宫内。
李婉儿一来便迫不及待将此事告诉了淑妃。
“待会儿她就要经过腾龙殿。现下正是上朝的时间,满朝文武百官皆在,她啊,这下要出大风头了。”
李婉儿掩嘴,噗呲笑出声来。
“啧啧,宝贝女儿在后宫过得这么惨,只能跪着走路,也不知道姜大人看见了会不会心疼。”
“他只会觉得丢脸。”淑妃撇嘴,满脸写着嫌弃。
“过了腾龙殿,就是御花园。御花园里石路小径最多,疼不死她的。”李婉儿咬紧牙齿,幸灾乐祸道。
“娘娘,那姜元敏嚣张了这么久,您总算可以出口恶气了。”
说话间,她凑近淑妃,一副殷勤模样。
淑妃却是冷笑一声,神情憎恨。
“与外男私通可是死罪,皇上就让她跪一下。这也叫出气?”
她还以为这一次姜暄和必死无疑。
好事落空,淑妃心里郁闷得很。
见状,李婉儿不知该说什么,求助般将目光投向一旁站着的青枝。
“皇上不立即处死她,想必是看到裘国使臣还在,怕伤了两国和气。但您想,经由此事,皇上必当对她生出间隙,日后等着她的,要么一死,要么冷宫。在冷宫待着,可比死难受多了。”
青枝上前半步,温声抚慰淑妃道。
此番话的效果可谓立竿见影,淑妃一听,神色立即缓和不少。
“对了,今儿个后宫里还出了件事情。”
李婉儿趁着这时连忙转移话题。
“臣妾方才来时,经过兰卿阁,听到里面传出女子哭声,便问了两句。得知是兰美人的亲弟弟今儿个一大早被人发现淹死在了护城河。原是喝醉了酒,半夜独自回家,不小心掉进去的。”
“那兰美人的弟弟可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还是老来得子,受宠惯得很。结果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唉。”
说到最后,李婉儿连连感慨。
“死的又不是姜元敏,与本宫何干。”淑妃不屑。
她可没空在意无关人的死活。
李婉儿哑然。
另一边,姜暄和仍在跪行。
她膝盖刺疼,每走一步,都像是压在的针尖上。
但没办法,皇帝口谕,她不得不从。
姜暄和只有咬牙坚持。
随着白日临近,来往宫人越来越多。
到底曾经盛宠一时,如今见她暂时落没,也不敢对她落井下石。皆是当作看不见,低着头匆匆而过。
“真是丢死人了。”
夏竹气鼓鼓的埋怨,盯着姜暄和的眼中尽是嫌恶。
“你动作快点行不行?真想让宫里所有人都看见你这副鬼样子?”
姜暄和不言。
事实上,她心里在做盘算,根本没有听夏竹在说什么。
从养心殿跪着走回明光宫,她的腿不断也要被磨残。
这些她心里清楚。
她之所以乖乖听话,是因为,她知道慕容峥不会忍心做得这么绝。
倘若慕容峥当真如此恨她,就不会在她长跪养心殿外时,跟着处理政事,彻夜不眠。
前世今生,她与慕容峥接触最多,早就摸透了慕容峥的习性。
暗影夜里出来喊郑槐入内,她便猜出。
因为慕容峥不喜睡时有人在侧,所以郑槐只能守于屋外。
但处理政事时,他唯独只习惯郑槐陪同。
还有早上那封口谕,只字未提她与拓拔扈的“私情”。
无论慕容峥心里究竟是何想法,但种种迹象表明,慕容峥对她保留了几分恻隐之心。
所以她赌,赌慕容峥会因为不忍心将她中途喊回。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越惨越好。
越惨,慕容峥就越不忍心。
“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