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钟左右那会儿,天气阴沉,绵绵细雨从高空降落,砸在人身上并没有感觉,只觉得冷。
阴风一阵阵的吹,气温直接降到了十度,秋天真的来了。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秋雨,倒是很符合出殡的气氛。
几辆黑车打头,从殡仪馆离开前往南郊墓地。
我花了将近二十万,选了一块还算不错的墓地,风景优美,背靠自然风景区,在一处山坡坡上,而且非常的宽敞,左右两边隔着很远才会有一座坟墓。
我给宋西门说此事的时候,他说了声抱歉,说自己听着想笑。
我点点头说,我也想笑。
这种正儿八经选墓地的感觉,总是很奇怪。
仿佛装比在空中撒完钱,还要自己一张张的捡。
难受得不得了,还要一个个的墓地对比,挑个好的挑个大的。
出殡的当天,莫一宁以及李木子、朱正廷三人都来了,这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们就算是来,也不是奔着钟前辈,而是我。
我跟宋西门似乎是整个葬礼的主人,指挥着,穿着黑西装站在雨下,站在显眼的位置,肃穆的看着棺材下葬,牧师诵经,道了一声阿门。
按照习俗和
礼节,我跟宋西门拿着铲子,帮忙给埋了几铲子土。
等到彻底埋完,便轮到前来参加葬礼的人鲜花。
此番来的人少,都是些年轻人。
天气不好、路途遥远,一些腿脚不利索的朋友都没有出现。
让我更意外的是,杜若薇和朱哲来了。
两个人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和黑色西装,男帅女美,站在一起颇有种金童玉i女的感觉。
一束束的白百何和白菊i花放在墓碑前。
我最后结尾,将一束与众不同的鲜艳的红玫瑰放在墓碑前,格外的刺眼。
我开口说了声,“钟前辈特意交代过的。”
一句话轻飘飘的淹没在细雨中,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听见我的解释,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提出质疑。
大家跟钟前辈的关系都如同此时此刻的绵绵细雨。
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但深究就没有了。
确实有点点郁闷和难受,讨厌这种闷雨的天气,但若说影响正常生活和学习,也并不会。
只有我,算是比较大的雨。
我磕了两个头,起身擦擦被雨水淋湿的照片,看着上面写着钟盛祥之墓。
葬礼便到此结束。
从山坡往回走的时候,我才
惊讶的发现,青铜时代超一半以上的艺人都来了,大概是因为我跟宋西门的参与,他们不得不跟着来。
孟鸿鸣、银钏、丁玲、云溪等,全都带着助理穿着黑色衣服,静静的站在身后,没有哭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悼念。
朱哲隔着众人对着我微微点头,随即离开。
杜若薇跟着宋西门激烈的说着什么,被男人一把推上了车,打着手势离开。
不少的人冲我点头示意,随即上车。
山坡下,堵塞的各种面包车,开始艰难的往外面移动。
朱正廷拍拍我的肩膀,没有说话,李木子跟着他离开。
唯独莫一宁将伞高高的举起,替我遮挡着秋天的雨水。
我笑了笑,轻声说道:“难为你了,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还特意的跑一趟。”
莫一宁双眼之中全是心疼,手轻轻地攥住我的胳膊,柔声道:“别这么说……”
一一将所有的宾客都送走,我们也正打算离开的时候。
道路上由远及近,突然开过来一辆面包车。
该通知的我早就通知了,没被通知到但是想来的都是踩着点出现在殡仪馆的,怎么会有人迟到在墓地?
参加葬礼都
会迟到?
面包车开的很急,刹车传来刺耳的动静。
车门正好停在了我们两人的中间,车上的人似乎犹豫了片刻,才拉开了门。
门拉开。
一头与下巴平齐的黑色的黑色短发,大号的金属圆形耳环,短款的黑色皮衣,紧身的黑色牛仔裤,再加上一双黑色皮鞋,抬头,我看见一双狭而长的黑色丹凤眼。
莫一宁率先叫出了声,“美眉?”
陈眉一撩头发,手中拿着一束白色的绣球花,似乎是赶来拜祭钟前辈的。
她下车道:“抱歉,飞机晚点,我迟到了。”
我摇头,“没事,我陪着你上去。”
陈眉张张嘴,看了一眼莫一宁没有说话,三人怪异的重新登上山坡。
陈眉的助理给她打着伞,莫一宁给我打着,一前一后爬上了山坡。
她鞠躬弯腰,激昂白色的绣球花放在墓碑前。
“真的,我十几天前还跟钟前辈通过电话,商量着我的下i部戏有个小角色,希望他能来出演,他满口答应,说角色不在小,只要剧本好就行。
我们已经定下来,告诉了花姐和志刚哥,没想到……”
陈眉咧着嘴,凄惨的笑了下,“我跟钟前辈在某
个电影里有过共同出演,他真的交给了我不少的演技方面的技巧,还纠正了我很多演戏时候的毛病,算是我的半个老师。
让他出演小角色也是我的私心,想着让他再教教我。”
秋天冷冽的空气吸进肺里面,再呼出来的时候,都是冷的。
“人生无常。
钟前辈叮嘱我,一定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人生太无常了,说不定哪一天你就真的没了,到那个时候所有的和解,所有的原谅,所有的懊恼和难过,都听不见了。”
莫一宁瞳孔震动,手足无措的看着陈眉。
陈眉抿着脸上的泪水和雨水的混合体,咧着嘴说道:“阿宁,最近过得还好吗?”
“美眉!”
莫一宁直接扔下雨伞,张开双臂,直接扑到了陈眉的怀抱里。
在赤果果的死亡面前,仿佛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不是问题了。
人生除生死外,皆是小事。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痛哭出声,眼泪混杂着雨水,飘荡在山坡上。
多年的老友,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有明白彼此的心情,不需要多说什么。
我站在这里有点多余了,给助理打了个手势,自己点燃一根烟,悄悄的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