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回宫。

九月二号日,圣驾回宫。

此时已是秋高气爽,因为季节转变,接连下了两场秋雨,皇宫里的砖石都是湿漉漉的。

朱维桢一回来,便召了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进宫,想要问问夏税和乡试的具体情况。

待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告退,又有徐万阶进宫求见。

徐万阶本是两江总督回京叙职,按照惯例,要么留京履新职,要么再外派出去。

只是他对于皇帝清理靖怀郡官场有其他看法,朱维桢便把他晾在了京里。他这会求见,应该是为了下个月的铂番城之行。

朱维桢思索片刻,准许了他求见。听了一大堆表忠心的话,朱维桢打断了他,“爱卿下月的铂番城之行,准备的怎么样了?”

徐万阶沉吟片刻,犹豫着说道:“臣会劝八王子以铂番城为基,与西梁太子势力相争?”

朱维桢无奈打断他,“西梁王尚在,若是西梁国内争斗太厉害,他必会出面调停。几位王子都年轻气盛,能使他们和平相处方法,就是转移矛盾。”

“西梁八王子不是黄口小儿,比起大周挑拨,他更会相信自己本身所倚仗的。徐大人举动,只会给了他们挑起战事的借口。”

朱维桢语重心长道:“若是使用计谋所达成的结果,得不到相应的利益,还是不要随意给人话柄的好。”

徐万阶疑惑,皇帝的目的不是要挑起战事吗?怎么又像是在避战?他拱手道:“臣并未明确出使目的,还请陛下解惑!”

朱维桢指了指铂番城周边一座小城,“朕听说这个小城有座宝石矿脉,故而依附铂番城周边兵力。它所在位置离安阳府不远,爱卿要是赶不上八王子婚宴,不如去这里看看。”

西梁与大周交接处多兵少民,与他们发生战事,除了能练一练二十年未动的老爷兵,得不到粮食银钱上的利益。

那种凭借战事,抢他们金银珠宝、奴隶人口的好事,想都不要想。

朱维桢不想这场战事,只是为了消耗国内存粮兵械、还有壮丁。看着地图琢磨了几日,西梁周边离大周国土最近的矿脉,也只有这个小城了。

更重要的是,它依附铂番城势力,等八王子动手之时,大周也便能以正义之名,分一杯羹。

徐万阶能坐上两江总督,也不是愚笨之人,他诧异的看着皇帝,半晌,语气坚定的说:“臣必不负陛下所愿,到了靖怀,一定积极与安阳府联系。”

陛下有所图谋,徐大人就不怕了。

见徐万阶开窍,朱维桢脸上浮出笑意,“朕知道战事会劳民伤财,既然无法避免,爱卿身为朝臣,就该为了国家利益,去做些事情。”

徐万阶满怀心思,从乾清宫告退。

朱维桢算着时辰,问兴安道:“皇后将咸福宫的官司解决了?”

朱维桢和皇后一回宫,端婕妤便带着一个小宫女来告,说是仪妃放在咸福宫的钉子。

仪妃并不承认,说是端婕妤因她关了丹夏,又越过端婕妤,保住了赵美人母子,所以对她诬告。

黎采女小产已是事实,赵美人母子的确因为仪妃保全。

朱维桢听完太医所说,二皇子身子康健,赵美人则需双月子好好保养,打算把这个官司交给吴太后处置。

只是皇后说她久不理后宫,也要熟悉宫务,不妨听听她们的说法。圣母皇太后一把年纪,还是不要为后宫嫔妃争执操劳的好。

朱维桢想起他想让母后养二皇子时,母后不耐烦的样子。沉默一会,又指了淑嫔协助皇后。

淑嫔是他们回宫前两日进宫的,太皇太后说来回折腾太累了,就不要因为淑嫔进宫再大操大办了。

皇后摸了摸才三月的肚子,还未凸显,想着太医一再叮嘱她不可操劳,笑着应了皇帝淑嫔协理的话。

兴安匆匆出了殿门,打探了一回,又折身回来,为难道:“陛下,仪妃娘娘没事,那个宫女没有和她接触过,只是官司扯到李宝林身上了……”

朱维桢揉了揉太阳穴,后宫攀扯起来没完没了,牵扯底下宫人还好说,一概处罚了就是。可往上牵扯起来,皇帝总不能全都处罚了,叫天下人觉得,他宫里全是不堪的阴谋算计吧。

更何况,宫里出身好的嫔妃多,与外朝关系紧密。朱维桢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去断那些案子,一定会判个清楚明白。

他无奈问道:“那她们审出来李宝林身后是谁了?”

总不能是李宝林记恨,自己下的手吧?

兴安虚着皇帝脸色往坤宁宫方向撇了撇。朱维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扔下手中地图,沉声吩咐道:“你去坤宁宫传朕旨意,说宫闱之事,没有证据,不可无风起浪,宫中不得有谣言传播四散。至于李宝林,”

朱维桢点了点手指,“让她回永福宫禁闭自省。皇后还有身孕,也该累了,处置了李宝林的宫人,让她休息吧。”

宫中嫔妃之间为了地位、孩子、未来、还有外面的娘家,多有算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史书中历朝都有记载,在自己能接受的情况下,朱维桢并不打算干涉其中。

毕竟,能从后宫算计中,脱颖而出的皇子,才能让朱维桢相信,他们有直面前朝权势利益算计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