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的变冷,跟高阳谋反案有所牵连的人,除了高阳长公主本人外,都已经处置完了。
眼看着就进入腊月了,大臣们怕皇上过个年,又对这个妹妹心软了,便纷纷上书进言,要皇上处死高阳长公主,以正视听。
见此情况,皇上也知道拖不下去了,在不忍心也要下决断了。
晚上,他去了慧嫔那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烦心事不再和皇后说,而是来向慧嫔倾诉。
慧嫔看着他脸色铁青,联想近日发生的事,就知道他一定是因为高阳的事烦心。
所以,她贴心的准备了百合莲子汤,又屏退了众人,为他按摩肩颈。
“皇上肩颈有些硬,一定是最近太过疲惫了。国事要紧,可您的龙体更重要啊!”
“最近国事不算繁忙,主要是家事,也不算家事了,扰的朕头疼不已。”
“可是因为高阳长公主之事?”
“正是,她闹出的大乱子,牵连了近千人,现在就剩她这个主犯没有处置了,朝臣们都纷纷上书,让朕处置了她。本想留她过年的,现在看来是不现实了。”
“陛下对长公主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对得起先皇的嘱托了。而且,这件事证据确凿,她早晚是要赴死的,多留一日,少留一日的,也没什么分别。陛下,就别为了此事寒了朝臣的心。”
“你说的对,多留一日,少留一日的,也没什么分别。朕明日就下旨,赐……鸩酒。”
“我知道皇上与她手足情深,舍不得她走的凄惨,所以我想替她求个旨意,可否让皇室中人去赐酒,免得她在臣
“你说的有道理,可该选谁去赐酒呢?这年关将至,他们都拖家带口的,去送一个横死之人,哪怕是至亲,也容易犯膈应。”
“不如,让合欢长公主去吧!她无牵无累的,应是不在意这些的。再者,她回京不久,不似陛下和高阳长公主这般亲厚,不忍送她最后一程。”
“你说的有道理,就让合欢去替朕走这一遭吧!”
小年这日,皇上忍痛下了处死高阳的诏书,已经知道自己职责的合欢,一大早便一身素雅的穿着,头上还带了一朵小百花,楚楚动人的去内务府领鸩酒。
陪同去宣旨的刘福义,看着合欢带的侍女大包小裹的有些好奇。
“合欢长公主,咱们去高阳长公主府上赐酒,您的婢女这是带的什么东西啊?”
“我知道高阳皇姐素来爱美,我也不忍心她走的太过寒酸,就命人给她做了一身漂亮的衣服,黄金打造的发冠,还带了胭脂水粉,能在走之前装扮一下,也算是我这个皇妹为她尽的最后一点心意。”
“还是合欢长公主想的周到,咱们快些去吧!别误了时辰。”
“好。”
高阳一个人在府里,无所事事的,就坐在厅堂里,这几个月,她虽未受什么折磨,可心理上的压力,还是让她的头发半白。少了侍女的伺候,她的头发就只在脑后束上,与以往的样貌相比,狼狈不少。
看见合欢,露出不屑的微笑。“我一直在想,会是谁来送我最后一程,没想到是你。无权无势的长公主,只配做这样的活计。”
“能送皇姐最后一程,是我的荣幸,哪怕皇兄不指派我,我也会去请旨的。”合欢不以为意的坐在她的对面。“刘公公,时间还早,可否让我与皇姐单独谈谈?”
“是,奴才在外面等。”
“你想耍什么花招,我与你有什么好谈的。”
看着高阳戒备的样子,合欢忍不住笑了一下。“皇姐,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不过是知道皇姐爱美,不想你走的太凄惨,就带了些装饰,想让你梳妆好再上路罢了。”
“你会有这么好心?”
“皇姐现在也没什么好让我图谋的。”
“说的也是,既然是你的孝敬,我就却之不恭了。”
“鹅黄,石青,去给长公主更衣打扮。”
“是。”
皇上下旨赐死她的时候,也废黜了她长公主的身份,所以她不能再穿长公主的服饰下葬,合欢命人用湖蓝色的绸缎,给她做的交领襦裙,深蓝色的外衣,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花。
鹅黄为她梳了一个高椎髻,带上发冠,金钗,步摇,略施粉黛后,整个人都精神很多。
高阳自己照了照镜子,满意的说。“手艺还不错,不是敷衍我的。这衣服的料子,做工也算不错,只可惜不是我喜欢的大红色。也对,我这横死之人,穿大红色下葬,不是给皇室添晦气吗?这也算趁我的身份了。”
“皇姐满意就好。”
“你一个区区五百户食邑的公主,自己都过的紧巴巴的,为了我花费这么大,图什么呢?”
“在合欢心中,皇姐是天上的太阳,永远都高高在上,让人仰望又不敢直视,若是死的太落魄,我心里也难受。我食邑虽少,可我不像皇姐要养那么多人,也是足够的,还不至于打肿脸充胖子。再说,一家人之间,还那么计较利益得失吗?”
“越是说的冠冕堂皇,越是心中有鬼。”
合欢淡然一笑。“皇姐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合欢问心无愧。”
“罢了,我都到这个地步了,还管你想什么?”高阳高傲的一笑。“我这一辈子,也算值了,荣华富贵我享受了,一人之下的地位我达到过,美男环绕的日子我也过过,足够了。”
“皇姐真是豁达,面对生死也无忧无惧。”
“我也不是无惧,我只是过够了这种孤寂,看不到头的日子罢了。与其这么不上不下,还是早死早超生。好了,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是要赐酒吗?赶紧来吧!”
“去请刘公公进来吧!”
刘公公入内,先给高阳行了一礼,看她没有起身跪拜的意思,他也没有强求。
战战兢兢的宣完旨后,就把毒酒放在了高阳长公主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