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尊处优的高阳,什么时候这么跑过,如果不是要去见思辨的心太过坚定,她早就倒下了。
此刻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前进的路,耳边也只剩下风声。
眼看着到了菜市口,透过围着的人墙缝隙里,她似乎看到了思辨温和的笑容,高阳刚松了口气,就听到监斩官大喊一声。“午时已到,斩。”
“不。”高阳眼看着刽子手的刀高高举起又落下,她再也见不到那个微暖的笑容了,再也听不到那个温暖的声音了。
她失魂落魄的穿过人群,不顾脏污,捧住了那颗人头,抖着手想擦干净那上面的血迹,可怎么也办不到。
看着高阳的样子,宝盈小声的嘱咐大家,不要让人认出她们是长公主府的人。
她抱着侥幸心理,今天长公主穿的素净,应该不会让人认出来。
可高阳是京中的风云人物,就算穿的素一些,瞒得过老百姓,可瞒不过那些贵人的眼睛。
宝盈小心的上前。“主子,走吧!都已经这样了,别被人发现了。”
高阳哪里听得进去,最后要不是她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宝盈带着人把晕倒的高阳扶走,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们还特意绕了路回到了公主府。
等高阳醒过来,她已经被收拾好了,沾了血的衣物都被宝盈处理了,香案也都收起来了。
不过,高阳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了,她的魂儿跟着思辨走了。
思辨死的第二天,方家的族老,方相的长子方清轩就带着弟弟去了宫里。
“皇上,请您准许小弟与高阳长公主和离。”
“这是为何?长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还育有一子,一家人过的和乐美满,这和离之事从何谈起啊?”
“皇上,昨日,高阳长公主为那贼和尚守孝收尸的事,全城百姓都看在眼里,如今满城风雨的,小弟的脊梁骨都快被戳断了。”方清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家父去世不过经年,清轩无能,不能振兴家业,如今更是让泉下老父跟着蒙羞,是清轩之罪。还请皇上看在清轩一片孝心的份上,应允他们和离。”
“高阳不过是信佛罢了,老百姓们,都是听风就是影的,不可当真。至于风言风语,流言止于智者,过阵子就好了。”
“其实,这些年,长公主一直在公主府内蓄养面首,我们为了皇家的颜面一直忍耐。可现在,被天下百姓都知晓了,让清艾以后怎么做人啊?”
“这段姻缘是先皇与方相所定,是天下尽知的美满姻缘,朕随意的就解除,怎么对得起先皇和方相啊?爱卿也别一时冲昏头脑,做出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
“可……”方家上下都在犹豫,皇上知晓,要下血本了。
“方相在时,为煦国鞠躬尽瘁,一直到离世前,都还在为煦国打算,他必然不想做出让皇室蒙羞的事。想来,方相去世这么久了,朕就追封他为博文公吧!”
“多谢皇上。”
“方家是书香世家,所办的山麓书院,一直为我煦国培养人才,朕就亲自给山麓书院题字。”
方家族老们都喜形于色。“多谢皇上。”
“清轩,你一直是煦国的股肱之臣,这些年在礼部历练的也足够了,是该去外面历练历练了,待吏部那里查看有什么适合你的空缺,朕一定给你留着。”
“多谢皇上。”
“清艾,身为驸马,不能任实职,朕就封你为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你回去,和高阳好好过日子,不要瞎想。”
方清艾还想说什么,就被方清轩一把按了下去。“谢主隆恩。”
“好了,你们退下吧!”
出了宫门,方青艾再也忍受不住。“你们来,根本不是给我做主,为我讨回公道的。”
方家族老说。“怎么不是,我们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为你请求和离,可皇上不同意,我们也没有办法。”
“皇上的态度,你们会不知道吗?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向皇上讨好处罢了。好处你们得了,这顶绿帽子却要我一个人带。你们还是我的亲人吗,有为我考虑过吗?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京城百姓。”
“公主虽嫁你为妻,可她依然是君,你是臣,自古只有公主休驸马的,没有能和离的。真把皇上惹怒了,让高阳休了你,你才真是成了京中的笑柄,什么都没有了。你现在好歹是个从三品的散官,也有俸禄,哪怕高阳真休了你,你也不用饿死。”
“十几年前,你们为了攀附权贵,把我卖了。十几年后,你们又为了攀附权贵,再把我卖一次吗?”
面对他的喊闹,族老失去了耐性。“什么卖了,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你与其怪我们,不如怪你自己,是你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才让你父亲拖着病体,卖着情面,给你讨了一个公主老婆扶持,不然你吃完老子,还要吃哥哥,连现在的日子都过不上。”
“你……”方清艾听了不服气,要上前打他,被方清轩一把拦了下来。
“够了,不要再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吗?这可是宫门口,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你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方清艾虽然不服气,可也不敢挑衅皇权,就被哥哥给拉走了。
方家匆匆入宫,又匆匆离宫,还在宫门口大吵大闹,这个事情还是没有瞒住众人的眼睛。
接连两天的大戏,成为京城人的谈资,大街小巷,都在讨论高阳长公主的情史,那些有的没有的,分外热闹。
方家也连带着受到了不少嘲讽,他们现在在京中人的眼中,失去了方相在时的风骨,变得如高阳那般堕落淫乱。
不过,碍于高阳长公主的淫威,他们也只敢私底下说嘴,不敢像对待合欢那样闹到公主府去。
高阳毕竟是皇上疼宠多年的妹妹,皇上并没有因为她给皇室蒙羞而处置她,反而因为高阳和他怄气而感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