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在吃韭菜炒鸡蛋、刀鱼干时,贾家也在自已家喝稀粥。
虽然水多米少,类似糊糊,但多少放了米。
听到外面的咒骂声,头发长、见识短、还是小年轻的秦淮如忍不住小声问道:“棒梗,你跟我说真话,是不是你偷的?”
贾棒梗一脸的冤枉,用力说道:“娘,真的不是我!”
“上次师公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能给师公(一大爷易中海)惹麻烦,不能给家里抹黑,不能得罪大院的邻居。”
“我真没有做,我就上次吃点番薯干,我那是饿了!”
说着说着,心思还算纯洁的小男孩忍不住眼红,眼泪在打转。
贾张氏、秦淮如或许不会教孩子,但易中海是个聪明的老师傅,多少知道一些三只手的行规,为了保护贾东旭和自已,特意叮嘱贾棒梗不要在自家院子胡来。
得罪一个邻居问题不大,可要是得罪多了。
就算是易中海是街道办的,也别想大家给面子,写一封联名信给街道办,就可以把贾家赶走,顺带把名声搞臭。
“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秦淮如连续说两句,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这一次又是自家儿子,浑然忘了安抚儿子。
贾张氏心里也轻松下来,不是自已家偷得,门外骂得再厉害,也不会伤害自家列祖列宗。
“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在我们院子偷东西!”
贾棒梗忍不住哭了。
陈锋绝对想不到,这一次真不是贾棒梗干的。
可就连他也被自已的以往印象给束缚了,认为偷东西就是贾棒梗。
但现在的贾棒梗还不是未来那个黑化道路走得很远的孩子,他爹贾东旭还在,他娘也没卖弄风情,他奶奶也没有招魂叫鬼。
唯一一次行动,还是看到番薯干眼馋,忍不住抓了一小把。
不过被一大爷易中海出面保下来。
虽然大家都没说,可知道了是棒梗抓去吃了。
番薯干不值钱,大家也没追责,但偷东西的印象就留下来了。
这就坏事了!
另外,贾家事后教育明显是存在问题的。
要是贾棒梗第一次偷番薯干禁止的话,将来还真未必会成为四合院盗圣。
秦淮如看了一眼委屈的儿子,说道:“棒梗,知道错就好,人的名声坏了,一有什么坏事,别人首先都会往坏名声的人头上看,以后别偷了。”
贾棒梗抬起头,哽咽道:“娘,我不是坏人。”
“孙子啊,你当然不是坏人,你是好孩子,天地下最好的孩子。”贾张氏无比溺爱道。
在她心里,贾棒梗是最好的孙子。
95号中院继续闹腾,后院曹大妈的家里,两个孩子颤颤巍巍。
“大哥,要不跟娘说了吧,我们把钱交出去,大不了被打一顿。”小一点的男孩子哭着嗓子说道。
“咱们家祖宗一定会生气的,我们娘在骂自已祖宗。”
大一点的青年有苦说不出。
一斤多的野鸭子,卖给96号的大院金大爷,换来两元钱。
买小人书花了六毛钱,买软糖花了八毛钱,现在身上只有六毛钱,这要是拿出来,还不得被亲娘打个半死。
“列祖列宗啊,你们别生气,我们将来一定会好好祭拜你们的。”
青年心里发虚,想了想,还是跪下了,对着祖坟方向三拜九叩。
小一点男孩连忙跟着学,嘴里念念叨叨。
陈锋吃完饭,被隔壁是不是重金属敲击声弄得有些烦。
拿起梯子放倒在中院隔墙与边墙的墙角,爬上去后,对着曹大妈说道:“大妈,别喊了,喊坏嗓子自已受罪,你要是心疼自已的野鸭子,不如去派出所报警。”
一元钱不是小事,尤其是一元钱多的野鸭肉。
曹大妈戛然而止,看着贾家的房门,神色很犹豫。
“都是一个院子的,报警抓去坐牢,这不太好。”
陈锋愣了几秒钟。
他作为一个几十年后的年轻人,根本不懂得现在四合院的邻里关系复杂性,以及这个年代邻居之间远远不如将来见面不相识的疏远。
对比后世的物欲横流、人情淡漠,这个时代的人很穷困,但这个时代的精神很可爱。
同样在中院的一大妈、二大妈、三大妈也开口,反对报警,严禁破坏大院的团结。
“小锋啊,你不懂,这种小事不能麻烦派出所的同志。”
“没错,万一判成坐牢,罪过就大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全都是反对报警的。
陈锋目瞪口呆。
不是说禽满四合院吗?
是我走错剧场了,还是你们感情这么好?
“小锋,你不懂别乱说。”老爷子站在门口警告一句:“自已院子里的事,怎么能捅到外面去,又不是什么大事,一只鸭子而已。”
陈锋回过头,面对老人淡定的口气,张了张嘴。
他想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是人生观、世界观的不同,这是时代的沟壑!
他的世界观还是来自将来,没有经历过传统的“家族宗法制”旧时代思想的影响。
在风起之前,华夏乡村、家族、宗族等持续了几千年的私法,有什么问题,在自家内部处理,绝不捅到外面去,丢人现眼,并成为封建县衙剥削家族、村子的借口。
刑不上大夫,法不下宗族。
天地君亲师,伦理大于法。
各个宗族、村子,有自已的一套宗法制度,并且是维系华夏文明两三千年的根基。
当前的四合院虽然人多口杂,远不如乡下宗法的完善、顽固,但同样有自已的一套运行逻辑,其骨子里还是宗法制的延续和变化。
相反,作为一个大院子的,公开捅出有损集体荣誉的事,那才是得罪全院子。
“哦,我明白了,我错了。”
陈锋有错就改,主动认个错,然后从梯子上下来。
老爷子说道:“小锋,你要记住,一些不是大事的事,可以自已解决的,就不要找公家人,找了外面人,人心就散了。”
陈锋老老实实点头,虚心接受老人的教导。
来到了这个时代,当然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