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靠近宋初荷的时候,她并未过多挣扎。
沈昭晃了晃头,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的。
她恍惚看见,宋初荷从自己身边走过时,是带着笑的。
是真的疯了吗……
还是自己醉了……
她回过头,正对上萧澈冰冷的眼眸,带着怒意。
沈昭心里一颤,酒都醒了一半。
她心里暗暗念道,“早知如此,就不跟着来了,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她偷偷打量着萧澈的神色,只觉不妙,自己此时说什么都不是。
她眼珠一转,来了主意。
索性眼一闭,撇着有侍女在的方向便倒了下去。
丈量得很准,她正正当当倒入一人的怀中。
正当沈昭暗自窃喜时,那人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沈昭心中一惊,面上仍不变,也不敢偷偷睁眼去瞧。
只想着这人应该是要送自己回房吧。
回去的路并不长,但行至半道,沈昭的头便昏沉了起来。
她动了动身子,将头靠在那人肩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
还未到芍药阁,便借着酒劲,沉沉睡去。
萧澈将她放在床榻上时,沈昭已经睡熟了。
房中早已没了氤氲的热气,连一丝残温都没。
萧澈盯着沈昭的眼眸,在床榻边站了半晌,神色不明。
他突然发觉,自己不是救了她,而是将她从泥潭拖入虎穴。
自己这番大张旗鼓地迎她入府,必会引来争端,今日自己虽杀鸡儆猴,但往后还是莫要与她亲近了,免得徒增事端。
他行至门前,脚步却突然一顿,侧过身,对站在门口的银珠说道,“给你们小姐把被子盖好。”
银珠金竹二人愣愣地看着萧澈离开的背影,又面面相觑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跑了进去。
沈昭此刻正大喇喇地躺在床上,姿势极其不雅,脑袋半个都在床沿边。
金竹皱眉,急忙使劲将沈昭摆正,银珠给沈昭将被子盖好。
二人一阵忙碌,气喘吁吁地直起腰。
金竹道,“这新婚夜,王爷不留宿小姐屋里,小姐往后可怎么过啊。”
银珠凑过去,神秘兮兮地小声道,“我听说,王爷谁的屋里都没留宿过。”
她眼珠一转,又笑道,“你说王爷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
金竹听她话音不对,连忙去捂她的嘴,“你快别胡说,这是王府,不比从前在沈府,你说这话,叫别人听了去,小姐岂不是更难了。”
金竹看了眼在床上睡得很沉的沈昭,叹了一口气,“新婚夜,怎么会出如此丑相呢。”
“哎呀,金竹你快别操心了,咱们小姐这一点丑相和方才宋夫人做出的丑事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银珠笑着说着,推着金竹朝外走。
“你看你,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怕错这个,怕错那个,操心的脸上都出细纹了,倒不像是二十岁,像是三十有余了。”
金竹摸了摸自己的脸,瞪了眼笑的张扬的银珠,追着要打她,“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边闹着,一边还不忘关好了门。
夜来忽起风雨,天色阴阴沉沉的。
沈昭辗转醒来,只觉出了一身大汗,身上黏黏糊糊的,她扭动着身子,迷迷糊糊地睁眼,嘴里喊着,“银珠,银珠,给我倒杯水。”
天色暗的让她以为还未天明。
她隐隐约约看见有人站在床前,却听不见银珠应她,只得撑着身子坐起来。
借着隐隐的光亮,她抬头看去。
床前站着一女子。
那人散着长长的黑发,不施粉黛,穿着素色的衣袍。
这般样子,倒吓了沈昭一跳,她心下一惊,张了张口,却只觉嗓子干痒,连带着音色也哑哑的。
“你是谁?”
“怎么进来的?”
她警惕的朝后缩了缩。
那人却笑着靠了上来,坐在床沿上。
“是我啊。”
她说话柔柔的,没有什么攻击的意味。
沈昭觉着这声音很是耳熟,是在哪听过呢?
她大着胆子朝那女子靠去。
那女子见她认不出她来,又看她害怕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昨儿才见过,这就不记得了,阿昭,你的记性真是不好。”
“昨儿见过?”
沈昭默默念叨着,脑中蓦然浮现出昨日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来。
宋初荷?
宋初荷!
她为何在这?
她叫她什么?
光影错乱,她愣愣的看着宋初荷,突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却始终想不起来。
宋初荷看她蹙眉苦思的样子,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
她凑到她的耳边,声音轻柔,又道,“阿昭,我是安荷。”
“安荷……”
思绪倒转,沈昭念叨着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安荷与她是幼时十分要好的玩伴,那时她的母亲还在,与她们交好的还有顾家小儿。
只是母亲过世后,沈家从城东搬去了城西,便少有往来了。
再后来,父亲娶了安珞,将她娇养在府中,难能出府,就更是见不到了。
只是在十六岁那年依稀听说,安父过世,安母另嫁,嫁去了哪,嫁给了谁,则是半点音讯都没了。
她曾让人打听过许多回,都没有消息。
却没想到能在景安王府再次见到安荷。
安荷未施粉黛的样子着实有些憔悴,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却是如今的样子,沈昭想,安荷这些年一定过的并不好。
她看着安荷,想问她为何改了名字,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何也入了景安王府,昨日又为何那般?
她有太多问题,太多不解,可话到嘴边却又哽咽住了。
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人,带着哭腔喊道,“安荷姐姐……”
安荷的出现,让沈昭觉得,仿佛回到了从前,从前母亲还在的时候……
幼年的快乐时光……
百般思念在此刻倾泻而出,她不禁哭出声,泪如雨下。
安荷伸手,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的拍着的她的背,像年少时安慰她时一般,直到她平静下来,她才出声。
“阿昭,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沈昭吸着鼻子,抬起头,看着安荷平静的脸庞。
她眉目秀气,鼻子小巧,嘴巴玲珑,是标准的温柔女子的长相。
虽然只有二十岁,但身上已有岁月沉淀的气息。
不等沈昭开口,她便已知晓她要问什么,缓缓道。